林优一怔,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谁知,庄栖风就这样慢慢将眼睛睁开了。
“……小庄?”
庄栖风眨眨眼,看着林优,像是认识又像是不认识。
林优也察觉到庄栖风望过来的视线里有一丝陌生,又显得似曾相识。
“……林医生?我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又弱又哑,而这一声“林医生”让林优冷不丁一怔,会这样唤他的人,是当年庄栖风人格分裂时候的另一人格,庄栖风的弟弟,庄栖云。
“你是……小云?”林优不禁问。
“……我是啊,小风呢?小风他去了哪里?”
林优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Chapter 47
商郁郅逃也似地离开病房,像是溺水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水面,他大步走出医院深吸一口气,希望能借此稳定自己动荡不平的心绪,但仍然觉得力气像是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空了一样,这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突然得知父亲被抓进监狱时的那种心情,也像是得知顾筠兰被抓走之后的恐慌,而看见庄栖风那样痛苦得咬紧牙关的模样,他整个人也觉得痛不可挡,空荡荡的好像不扶住什么就要摔倒那样,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然,几乎是猝不及防,像巨浪一样扑面而来,让他无处可逃。
但他完全没想过自己狠心说出那番话来会令庄栖风痛苦成那样,更没想过看见庄栖风痛苦的模样他完全忍受不了,他本来就最清楚庄栖风有多会逞强,那么爱逞强的人完全压抑不了露出的痛苦模样让他心疼得无法自己,想必是他一直以来累积了太久太久,才会如此罢。
所以,对庄栖风而言,自己的离开也许是件好事,至于他自己,十年前与顾筠兰那样痛苦的分离都经历过了,现在与庄栖风,应该也不会那么难吧?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曾经问过他:
——那什么事会令你感到害怕?
他记得他的回答便是分离。
——如果我长住下来,我们逐渐熟悉,那么你会不会害怕日后跟我分离呢?
商郅郁想现在的他,已经有了答案。
会,当然会。
商郅郁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迷了路,找不到“家”的方向。
想到庄栖风霸占自己家客厅的模样,想到家里总有个人在等着他做饭,想到每次吃饭的时候他会露出的满足表情,想到他恨不得将整个酒柜都搬过来的殷勤劲,想到他一个劲对自己的好,商郅郁这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早把庄栖风当成了家人,所以现在才会因为这样的分离而觉得痛苦万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多少年了,他努力跟人保持着的距离,就是害怕痛苦的分离,没想到却被这样一个人完完全全打破,是因那个人不断付出的真心,是那个人千辛万苦的努力,才能如此轻易地冲破他的心防,然后一闯到底。
但无论如何,他都认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对庄栖风到底是好是坏,可他如果不能作为爱人跟庄栖风在一起,给不了爱人应该给予的全部,那么就该由自己亲手来了断,好过庄栖风一直为了在意他的心情而委曲求全,这不该是天之骄子的庄栖风应得的,他那样的人值得更好的人为他付出,虽然现在的自己也一样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而在所不惜,但可能他错生了性别,所以在一开始就失去了为他付出一切的资格。
走了不知多久,来的时候他心急如焚,拦了一辆的士就匆忙赶至,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因而一直走一直走,仿佛想就这样走到世界的尽头,但最终仍是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习惯性地拿出钥匙,动作却顿在了门口。
他这时才想起来,里面,还有一个顾筠兰的存在。
顾筠兰,那个很快就要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曾经被自己狠狠辜负过的女子,在刚刚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竟然半点都没有想起她来。
愧疚感顿时涌上心头,商郅郁站在门外轻叹一声,将钥匙插-进锁眼里,轻轻打开门。
现在的他也许无法再为庄栖风付出什么,但顾筠兰仍是他的责任,她不久前又遭遇了那样的事,他不能因为庄栖风的事一再影响到她,尤李的下落他还需要去警局问清楚,若是有必要,他可能还要带着顾筠兰离开这个城市,免得顾筠兰终日惶惶不安。
推开房门,商郅郁走到床前,顾筠兰正静静地蜷在那里,那件事的后遗症使得她常常失眠,又或是噩梦连连,商郅郁总觉得即便是她身上的伤痕慢慢褪去,心里的创伤应该也很难治愈,此时面对她的时候,心底的怜惜和不舍的情绪又统统涌了上来,他真恨不得受苦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顾筠兰,也不是庄栖风。
“对不起,筠兰。”商郅郁轻而低地道,日日拥着她同眠,他最清楚筠兰其实根本没有睡着,他为自己今日留下她一个人而感到抱歉,然而他的心底还藏着另一份更深更沉的歉意,却再也没有机会对那个人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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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师,杨妧妧老师。”
陵裳云快步追上眼前一名穿着古板颜色挽着最朴素的麻花辫的女子,她走路的时候微低着头,鼻梁上架着的一副宽大的木质镜框眼镜多多少少遮住了她那张白净的脸,当她因为听见自己的名字而转过身来的时候,陵裳云仍是忍不住愣了片刻,只因眼前女子的气质与顾筠兰实在太像,就连神韵都有几分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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