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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了想,走进亭子小声问道:小姐,要不然,咱们先回去一趟吧,这里叫人等着就是,若是姑爷来了,咱们也好知道。
    冬日阴灰的天沉沉压在水面上,秦玉甄眼睛定定地望着那湖面,脸上也看不到任何表情。她现在哪儿也不会去,她就在这里等着那人。
    秋纭没有等到秦玉甄的话,只好默默退了出来,几个人相对无言。
    等待一个人是漫长而孤寂的,一个时辰过去后,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从早上到现在,秦玉甄已经整整等了五个时辰。整整一个白天,她一直等在这里。
    凄风萧飒,周遭静寂无声,天上万里阴云埋日光,眼见着天色就要渐渐暗下来了。
    亭外的几个丫头小厮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们默默等候着,却谁也不敢再说话,就连一向话多的卉儿,现在也闭着嘴巴一句也不吭声了。
    因为谁都知道,这姑爷,是不会来了。
    天光一点点黯淡下去,那个该来的人,却始终没有来。
    暮色苍茫中是一片沉寂。秦玉甄面白唇红,眼神却惨淡无光,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身处寒冷黑暗的冬夜,这冰凉刺骨的寒冷让她止不住有些颤抖地抱紧了手臂。
    秋纭看的有些心酸,再等下去,怕是就要天黑了。她站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走进亭子小声说道:小姐?都这个时候了,要不,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秦玉甄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她坐在这里,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等过了天荒地老。她心神恍惚,那人的绝情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她抬起头,眼中已经毫无神采秋纭,她没有来。
    秋纭想起昨天那人转身离去的身影,心不由就冷下了半截。
    那个人是不会来了,她不会再见秦玉甄。是了,昨天她又何曾答应过秦玉甄会来,这一切,不过是眼前这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死死咬着嘴唇,小姐,咱们走吧,咱们回去。
    自九月下旬开始,不过几天的时间,这天气就变得愈发寒冷起来。北风一起,那便是阵阵的寒意。就是没有下雪,那风也吹得人彻骨透心的寒凉。
    这几天秦府上上下下着急忙慌了起来。
    秦玉甄自打那天回来后,当夜就开始病倒了。许是那天经了风受了寒,虽然第二天早起喝了点汤药,但是,病来如山倒,不到两天时间,不但没有好转,她的病还越来越沉重了。
    东院那条白石路上,卉儿急急催着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大夫,您快点行不行。
    你,你且容我歇歇,这大老远的,我也不容易。老大夫扶着腰直喘气。
    卉儿哭丧着脸,您老可别歇了,我家小姐病几天了,你要再不快点,可就不好了。
    行行行,姑娘你别急,咱们就走,就走。
    老大夫无奈,这诊病救人又不是去救火,一时半会的,能有什么大碍。
    东院那间正房内烧着一炉檀香,外间放着暖帘,秋纭和几个小丫头正守在床边。
    一层大红云缎的被子底下,已病了几日的秦玉甄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睡着。
    小姐?
    小姐?先醒醒。
    秋纭轻声唤她醒来,秦玉甄已昏睡了太长时间,从昨晚下午到现在,期间不但熬的药汤一口未喝,就连一口米汤都不曾进口。
    听到声音的秦玉甄微微睁开眼后,一双眼睛在屋里缓缓扫了一圈。
    小姐。卉儿挨着床沿边小声说道:大夫来了。
    第58章 我怎么知道她的下落
    秦玉甄抿嘴不言不语, 渐渐的, 她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秋纭叹了口气, 把她一只手腕从被子下拿了出来。
    既然病了, 这大夫总要看的。
    那个老大夫上前细细把了一回脉,沉吟了半天,才说道:秦小姐这是风寒之症, 风寒之邪入体。从脉象上看,左关沉伏, 气血凝滞、脉流不畅,肝家气滞血亏, 右关虚而无神。虽说不是大病, 不过
    老大夫捋了一把胡须道:不过你家小姐思虑过多, 心中积郁沉重, 要是不好好调养,自伤贵体, 以后要是成了大症候那就难说了。
    大夫,那, 那该怎么办?秋纭和卉儿还从没经过这种事。
    我先开个方子出来,你们再早晚煎药调理吧。
    大夫只管诊病开药, 只是这心病还须心药医, 若是心结不开,加重了病情,到时候,那就是神仙也不灵了。
    秋纭和卉儿两个对视一眼后, 默然不语。
    送了大夫出去后,已经憋了几天的卉儿终于忍不住唠唠叨叨开了,这下可好,小姐病成了这样,姑爷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秋纭你说说,那天小姐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眼巴巴的指望着她能来,可是,可是那天一直等到起更了都没见人,姑爷既然不肯见小姐,那也该来说句话不是,咱们守在那里一天不算什么,可这不是存心逼小姐伤心吗?
    秋纭面无表情进了里屋,放下了床帐又走出来,卉儿,去叫人舀些热水备着,等会小姐醒了还要吃药。
    哎哎哎,我说秋纭,你怎么就不急呢,我刚刚说的难道不对?不说这次吧,啊,就以前,姑爷假冒那容少爷骗了小姐不说,后来还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又伤透了小姐的心。你也瞧见了,这都大半年了,小姐为了姑爷,几乎一天都不曾好过,现在更好,不过见了一面,就把人弄成了病,你说,你说小姐这是何苦呢。
    秋纭心情也不好,你嚷嚷什么,咱们能有什么法儿,现在说这个还能有用?你要有本事,你去找到那人说去。
    哼,说就说,以后要是能见着她,我还敢骂人呢。她人有什么好,辜负了小姐的心,那她就是星宿下凡的都不成。
    秋纭被她念叨的心烦意乱,好不好的,也轮不上你说了算,现在小姐这样,咱们谁也劝解不了,除了多用心伺候着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刚刚出去的时候,老爷正打发人过来问呢,我一天到晚没个停歇,等会儿,我还要去前院回话,有你这怄气的工夫,还不如去厨房多熬会药呢。
    秦仲崑这几天也是寝食难安。除了早晚过来东院看视一遍外,一天至少也要叫人过来四五趟。
    我,我这不是担心小姐嘛,你刚刚也听大夫说了,要是病情不好,指不定以后会怎么样呢!卉儿委屈道。
    秋纭道:行了,眼下咱们好好把小姐服侍好就好,还有啊,安嬷嬷那里,你也要长点心,她老人家要问什么,能瞒着的就瞒着,要是实在瞒不住,你也往轻易里说,唉!这一天天的,可别再弄出别的事来了。
    哦,知道了。
    秋纭抽空去了一趟前院,也不敢瞒着什么,除了大夫的话外,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她都原原本本禀告了老爷。她现在也毫无主意,要是秦玉甄万一有个什么,她一个丫鬟就是填上命也担待不起。
    何管家也在,秦仲崑黑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这些话,你怎么之前不说?
    秋纭站在地下忐忑不安,老爷,不是我不说,而是,而是
    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这事只要秦玉甄吩咐过,那这些丫鬟小厮必定不敢乱说话。
    真是现世孽障。秦仲崑痛心疾首,何义,你看看,这事该怎么了藤才好?弯弯绕绕这么长时间,怎么还牵扯不清?
    何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万事不由人计较,老爷,这婚姻之事也讲究个两情相悦,既然小姐心上有人,咱们也不能逼着她另嫁他人,否则
    我就知道,除了那个人,她心里就没打算接纳别人,也罢了,这事情也急不来,等她好了以后,再做打算吧
    秋纭低首不语,有些事情,她比别人再清楚不过了,她现在隐隐有些担心,就是怕小姐自己挽不过来,病情难好。
    事实上,秋纭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
    时间一天天过去,本以为病情能够好转的秦大小姐却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起色。药虽然没少喝,可病却一直不退。
    才几天工夫下来,终日卧病于床的秦玉甄就一天比一天病重起来。她手脚冰凉,饮食怠进。就算那些医理再精的大夫怎么开药诊治都已经压不住病势。到了初十边,秦大小姐已经病的是药石无用,七魄悠悠,三魂荡荡,眼见着就要魂归西天去了。
    东院正房里间。
    安嬷嬷拿着手杖坐在床沿边上,秋纭再一旁喊着:小姐,小姐,你醒醒。
    唤了她好一阵后,秦玉甄才悠悠转醒过来。
    安嬷嬷颤巍巍问道:玉甄,你,你可好点了。
    嬷嬷。病色恹恹的秦玉甄开口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好生歇着,还早呢,安嬷嬷拿手揉着眼睛轻声说道:别的你也别挂念,咱们好好的把病养好。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若是一倒下来,那比草木还要脆弱许多。
    秦玉甄一脸腊白,连喘口气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嬷嬷。
    我疼。
    这话听的安嬷嬷是心碎肠断悲不自胜,一双眼睛霎时就流出泪来:嬷嬷知道,好玉甄,等会喝了药就会好的,喝了药,咱们就不疼了,等你好了后,咱们再商量一个万全的打算,啊
    一旁的秋纭也生生被逼出眼泪,小姐,咱们喝点药好不好?再这么下去,我,我
    秋纭说到后面已经是哽咽难言,小姐,你光念着姑爷,你也该想想老爷,想想我们呐!
    贇州城里生意最为兴隆的赌行鸿升馆从来不会缺少客人,不管是三伏盛夏,还是数九寒冬,这里都是宾客满座。
    这天午时才过,打街角那边就晃晃悠悠走来了一个人。
    进了鸿升馆后,一些熟识的人便喊道:哟,葛少爷,你又来了!
    葛五满脸是笑,几位好,几位好。
    葛五打着招呼,一边往楼上上去。才走到一半呢,就见几个眼生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葛少爷,请借一步说话。
    你们?
    我们是秦老爷派来的,只是想问葛少爷几句话。
    葛少爷,你可知道容少爷现在在哪里?我们老爷有事要找她,若是葛少爷告知了我们容少爷再哪里,我们将感激不尽。
    我,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我都好些天没见着她了。这位兄台,你去转告秦老爷,这事我真帮不上忙。
    葛少爷,我们也不容易,你要是帮了我们这个忙,以后咱们老爷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位兄台,我确实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我葛五又不傻,我要是知道她的下落,我还有必要瞒着你们干嘛?
    自从那天从城西分别之后,葛五真的对陈青醁的行踪一无所知。
    那张假的通关文书还在我家呢,那容少爷都已经知道了我在骗她,她怎么还会再来找我。
    葛少爷,你可要想好了,要是你知道那容少爷的下落却隐而不说
    真的真的。葛五指天指地发誓道:要是我葛五有半句假话,就叫我不得好死!
    来人对视了几眼后,拱手道:葛少爷,打扰了。
    这年冬天冷的早,不过才十月中旬,那数九寒霜就铺天盖地的降了下来。每每一到下午,那天空就会变得越发阴沉起来,弄的人总以为药下起雨雪来。
    贇州城里靠近西城门的一间客栈里,几个围在一起吃饭的客人不时闲话着。
    离这张桌子不远的地方,正坐着一个头戴笠儿,唇上留着一撇小胡子的年轻人。这人面前摆着两碟菜,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着酒菜。
    瞧瞧今年这天,要是再刮上两天大北风,指不定就会起大雪。
    谁知道呢,要是今年冬天太冷,我看肯定得冻病不少人。
    现在是太平年月,只要没病没灾,老百姓的日子便可以过的下去。
    就说是呢,不要说普通人家了,咱们贇州城里那秦老爷秦家千金不也照样病的要死了么?
    诶,怎么说怎么说?那秦家小姐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
    你才知道啊,都半个多月了,听说秦小姐那次去了南城一个什么地方等人还是怎么着,反正,自那天后就开始一病不起,到如今,那是病的人事都不知了。
    这么严重?那秦小姐长的如花似玉的,要是真死了,倒也可惜了。
    那能有什么办法,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唉!那秦小姐料是没指望了,这贇州城里最好的大夫已经是请过几拨了,可是都没用。反正现在那秦小姐不过是挨日子罢了,过一天是一天,听说,这秦家啊,已经连后事都备下了
    那边留着胡子的年轻人把杯子剩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沉声喊道:小二,结账!
    第59章 再相见
    秦府这几天满府愁云惨雾, 秦仲崑悲伤焦急, 人瘦去了一圈不说, 不过几日光景, 他那鬓边的白发就多出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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