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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很纠结,闺女如今十六,她一边想着能多留她在家待两年,等到十八再嫁人也不算晚,可又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点私心,耽误了闺女。
    张媒婆也没想着一次就成事,见方氏面露迟疑,便道:“赵三郎这人确实不错,这十里八乡家世比他好的,没他有出息,比他有出息的又没他俊俏,我是想拿这谢媒钱,但这话绝对没有半分虚假,沈家嫂子若是不放心,随便打听打听便知道。”
    方氏纠结万分,回房抓了把铜钱送走张媒婆,家也没回,抬脚就往沈族长家去了。
    本来么,要是打听赵家的事,找徐大娘是最好的,可徐家孙媳毕竟是赵家女。
    如今水稻收完了,地里的活松快了不少,沈族长老两口也享起清福来,田里的事交给三个儿子带着孙子们去做,方氏一进门,就瞧见老两口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捡着豆子。
    方氏也算个稀客,平时很少登门,一进门沈族长就站了起来问道:“三郎媳妇怎么来了?”
    方氏喊了声大伯大娘,才道:“今日有媒婆登门说要给惊春说亲,就是隔壁村子赵瑞家的三小子,我想着志清认识他,就先来问问情况,志清在家吗?”
    沈家男娃都是读过几年书的,若是有天分,就会继续读,沈志清属于资质平平那一类,读了几年就自觉的从学堂回来了,跟着爹和爷爷种地。
    “这可是大事,我去田里叫他回来。”沈族长背着手就匆匆出了门。
    没一会,沈家兄弟几个就都从地里回来了。
    沈志清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到家先灌了一大杯水,才抹了汗道:“赵家的家境应该不错,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这赵三郎大名赵景林,是三年前考中的童生,如今在闻道书院读书。”
    方氏点点头,那张媒婆应该不会在家境上胡说,六十亩良田二十亩果园这些应该都是真的,余下便是赵家人口情况和赵三郎本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这赵三郎为人如何?”
    沈志清道:“个子只比我略矮一些,书生么,身板肯定是不如常年在田里干活的小子的,倒是生了一张俊俏的脸,话不多,与姑娘家多说几句脸就会红,脾气也挺温和的。”
    沈志清的个子与沈惊秋差不多,赵三郎比他稍矮一些,那个子确实不小了。
    “玉娘也是平田村的,不如叫她来问问?”
    沈志辉说着就出了堂屋去房里将大着肚子的周氏扶了出来,她已经怀孕九个月,肚子大的像个球,从房间过来走的很慢,已经听丈夫说了大概的事,到了堂屋小心坐下后便说:“赵瑞家里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上面大儿子二儿子都已经娶妻,女儿你们也知道就是嫁到徐大娘家的。”
    她捧着肚子歇了歇又道:“赵家的家境是没得说,十里八乡也是排的上号的,赵瑞两口子为人实诚,赵家婶子对儿媳也还不错,打骂是绝对没有的,赵三郎长的俊俏,这几年上门给他说亲的一茬又一茬,但他自己不同意,说是想等考上秀才再成家。”
    沈大娘听了奇道:“这么说来,这还真是一门好亲了?”
    都是自家人,周氏肯定不会胡说,赵三郎无论是人品才学还是家世相貌在乡下都是一等一的好。
    沈族长听到这,却叹了口气。
    沈家人不明所以,沈志清问道:“这不是门好亲吗?爷爷你叹啥气啊?”
    沈族长朝方氏道:“我原本想着你将陈淮留在家中住,是有什么想法,这孩子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人品才学相貌这些都没得说,只家世这一条比赵三郎多有不及,可他孤家寡人一个,无论是招他入赘还是惊春嫁过去,日后都能帮衬家里……”
    第25章
    从沈族长家出来,方氏一路叹着气回了自家。
    家里虽然来了媒婆,但沈惊春根本就没往自己身上想,她这个年纪在现代撑死也就是个高中生的年纪,未成年呢!谁会丧心病狂的给未成年介绍对象?再加上穿过来之后家里都是她说的算,更加没有早婚的意识了。
    见方氏情绪不佳,还以为张媒婆是来给她哥说亲没说好,就劝道:“娘,这次没说好也没事啊,我哥还年轻呢,等咱把庄子买下来,保准能再给他取个媳妇。”
    方氏一脸复杂的看着没心没肺的闺女,最后长叹一声进了屋。
    下午陈淮从县城回来,一进家门,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总觉得方氏母女间有点什么。
    方氏情绪一直不高,沈惊春正愁怎么开解她,于是陈淮一回来,她就将他拉到一边悄悄道:“今天家里来了个媒婆给我哥说亲,两人没聊一会那媒婆就走了,我娘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这个样子了,怎么办?你是个文化人,要不你去劝劝她?”
    陈淮抿着嘴看她一眼,问道:“你确定今天那媒婆是来给你哥说亲的?”
    沈家是个什么情况,整个平山村都是知道的,净身出户不说,家里还只有沈惊秋这一个男人,偏偏他还摔坏了脑子,后面又拖着俩小的。
    沈惊春这段日子挣得钱,外人根本不知道,在别人看来,这个家真的是要钱没钱,要地没地。
    纵使沈惊春有一门木匠手艺在手,可她翻年就十七岁了,最多再拖两年,必定是要嫁人的,家里有点钱的,舍不得闺女嫁过来吃苦受罪当后娘,家里没钱的还盼着闺女出嫁多要点彩礼,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给沈惊秋说亲?
    沈惊春被他说的一愣,下意识回答:“咋的?不给我哥说亲难道还是给我说亲不成?”
    以她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沈惊秋这么个跑了老婆,还带着俩小孩的情况,除了那种看脸吃饭的,一般的黄花大闺女是肯定看不上他的,但不排除这个年代还有那种死了丈夫的寡妇啊!
    小寡妇们死了丈夫,又不是黄花闺女,说不定还带了小孩,可选度实在不高,再嫁那就是矮个里面拔高个,沈惊秋这条件,也勉强算个高个吧,毕竟方氏这个婆婆软弱,丈夫又是小孩心智,嫁过来可不就是里外一起抓?保不齐就能活成第二个沈老太太呢!
    陈淮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化为无声的轻叹,看着沈惊春不说话了。
    “还真是给我说的?我的妈呀!莫挨老子啊,我还是个未成年啊!”
    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影响,沈惊春一整个下午都在走神,刨子脱手差点砸到自己的脚,看着方氏的背影,好几次话到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
    看方氏的表情,这亲事明显是没成的,说不定自家老娘现在还难过着,若是贸然上去问,岂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沈惊春歇了心思,到了晚上一家人各怀心事,沉默的吃了晚饭,洗漱过后各自上床睡觉。
    想着白天的事情,沈惊春哪有睡意,翻来覆去几次睡不着,便听身边方氏道:“今天那个张媒婆是来给你说亲的。”
    方氏纠结了一天,想来想去,这是闺女的终身大事,她也应该有知情权和决定权。
    “啥?”
    沈惊春却被方氏忽然冒出来的话给说懵了,这都忍了一天了,咋这个时候说出来了?
    方氏语重心长的道:“说的是隔壁村的一个读书人叫赵三郎,比你大两岁,现如今是童生,说是明年准备下场考秀才,家里良田六十亩果园二十亩鱼汤两个,是个殷实人家,你志清堂哥说赵三郎长得眉清目秀的。”
    这样的条件放在乡下已经很好了。
    沈惊春的注意力成功被带偏:“这不是挺好的吗?”
    方氏道:“你觉得陈淮怎么样?”
    “关陈淮啥事?”
    方氏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叹了长长一口气,直接说道:“咱家这个情况,我原本想自私点给你找个上门女婿的,陈淮孤零零一个人,还是随母姓,可不就是最合适的?我瞧着他对你是有点意思的,要不当时他养好了病说要走,怎么我随便劝了两句就留下来了呢,我问你,要是跟陈淮成亲,你愿不愿意?”
    方氏平日里话虽然不多,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个家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好几次自家闺女做活做到很晚,陈淮都在一边默默的抄书陪伴,偶尔去县里交书拿了钱,买回来的水果点心之类的,说是带给孩子吃的,可最后总是沈惊春吃的不多。
    陈淮性格内敛,嘴上虽然不说,但细节都在无声处。
    沈惊春望着眼前无边的黑暗,脑中忍不住闪过了陈淮的脸。
    知分寸懂进退又体贴的帅哥,谁不喜欢呢?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沈惊春还算个明白人,在现代如果一个女人一把年纪不结婚,都会被人说三道四,更别提礼教森严的古代了,她没那个想法跟整个封建世俗抗衡,如果非要选一个人结婚的话,那显然,陈淮是个很好的选择,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对他并非全无感觉。
    “娘你就这么确定人陈淮愿意?说不定是你会错了人家的意呢?”
    这意思就是愿意了。
    方氏又有点纠结了,如果闺女说不愿意,她说不定还会劝劝,可偏偏闺女的意思是愿意,那赵三郎可怎么办?他可一点也不比陈淮差。
    “要不,咱找个机会偷偷去看看赵三郎,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
    沈惊春一阵无语:“娘啊,这不好吧?”
    方氏越发觉得此事可行,虽说有点对不住陈淮,可这毕竟是闺女一辈子的大事,当娘的自私点为了儿女着想,也无可厚非:“这有什么不好的,那平田村离闻道书院不远,赵三郎每日散学后是要回家的,我们就等在他回家的路上看一看,又不是直接登门相看,便是别人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方氏说完见闺女不吭声,接着又劝:“你只当没事闲逛,见一面要是真的看不上,我即刻就回绝了张媒婆,此事绝不再提。”
    沈惊春还在现代的时候,大学刚毕业,就世界末日了,根本没机会体验相亲是什么感觉,但家里亲戚多,三十左右没结婚的表姐妹堂姐妹一抓好几个,逢年过节家庭聚会,总免不了被各种催婚。
    方氏此刻的心情跟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婆也没什么两样,如果不答应去看一眼,只怕以后还有的说,想想便道:“行吧,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去看看吧。”
    第二天一早方氏就开始忙活,将一天里杂七杂八的活都干了,到了下午又将晚上要烧的菜备好了,掐着点跟沈惊春出了门往闻道书院去了。
    方氏算的很好,以她母女两个的脚程,到了那边等不了多久,闻道书院就散学了,然后再偷偷看看赵三郎就回来。
    可人算不算不如天算,方氏怎么也算不到今日夫子吃坏了肚子,提前散学了,母女两个刚到地方,迎面就碰上了赵三郎一行人。
    若只是赵三郎倒还没什么,偏偏他身边站着个母女俩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几名书生同陈淮赵三郎打了招呼各自散了,。
    沈惊春看着陈淮神色平静的脸,心中忽然涌出一种出去鬼混结果被男朋友当场抓包的感觉,不等他开口,就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先声夺人:“淮哥你咋在这里?”
    陈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却异常平淡:“先生找我有事。”
    他说着又问方氏:“婶子来这边是办事?”
    方氏尴尬不已,忙不迭的点头,脑中灵光一闪临时编了个理由出来:“之前说的那个小庄子就在这附近,我跟惊春来看看。”
    陈淮微一颔首不再说话。
    赵三郎却总算从偶遇心仪女子的喜悦中回过了神来,朝陈淮道:“季渊兄居然与沈姑娘是认识的吗?”
    陈淮不欲多说,只简单嗯了一声。
    赵三郎还待再问,便听沈惊春开口道:“我们准备回去了,淮哥你走不走?”
    赵三郎既不丑也不笨,心仪的女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同身边的陈淮说话,这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他心酸不已,却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只一拱手朝陈淮道:“那季渊兄,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他忍着心酸,朝方氏母女打了个招呼,脚步匆匆的走了。
    赵三郎一走,那种尴尬的气氛总算消散了一些。
    不知为何,在陈淮那种淡淡的眼神中,方氏总感觉有些心虚。
    三人一路无话往家走,一进院子方氏就直奔厨房。
    沈惊春进了屋,一边心不在焉的刨木头,一边注意着西屋的动静,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停传来,她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的探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不至于啊!
    沈惊春咳了一声,讪讪道:“淮哥,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找个媳妇成亲过日子?”
    陈淮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沈惊春。
    “你看我娘找借口留你继续住着,确实是有别的盘算,但你愿意继续留下来,想必对我也不是全无感觉吧?今天我们去看赵三郎是我做的不对,我承认错误,你要不就先把东西放回去,咱谈谈?”
    淦!
    这到底是什么渣女发言!
    话说出口沈惊春就想给自己两巴掌了。
    可陈淮却低头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打算收拾东西走人?”
    沈惊春一脸懵逼:“难道不是?”
    “我这里有本书,是先生要的,只是许久不读,忘记放到哪里去了,所以就找了一下。”
    沈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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