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春再接再厉的道:“八百文的工钱在京城周边来说确实不算高,在运河码头那边扛麻袋都不止这个数,但是我想告诉各位的是,我们家这个工钱是稳定的,没有淡季旺季之分,只要是我们家的长工,哪怕是冬歇,我家还是给八百文一个月的工钱。”
“而且我们家还包吃包住,要知道如果进城务工,自己租房住的话,每个月的房租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呢,八百文一个月一年就是九千六百文,而你们需要支出的也仅仅是四季衣服而已,除此之外,月休两天。”
钱虽然真的不算多,但稳定啊,没有失业的风险,年轻人勤勤恳恳干上个三年,娶媳妇的钱就有了,要是一个四口之家都来这边当长工,一年工钱都有三十八两了,除去自身花费,运气好无病无灾的情况下,怎么也能存下二十多两,几年下来直奔小康有没有。
这待遇,说的沈惊春自己都心动了。
莲溪村一行人也听的目瞪口呆。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
两队夫妻最先反应过来,忙道:“我们愿意来做长工。”
其余人一见这两人答应,立刻也跟着说愿意。
别说每个月八百文了,就是每个月四百万,对他们而言,也比在莲溪村种田来的强。
“大家先别急,还有点其他的注意事项要说一下。”沈惊春笑眯眯的道:“我们这边做长工是要签契书的,五年起签,干活也有要求,活干完大家休息这个没关系,诸如身体不舒服这些可以提出来,我们家也并非是不近人情,非要大家硬扛着去干活,但是在干活期间偷懒耍滑,这个是绝对不可以的。”
“目前来说,我们家招长工的年龄也有限制,只招十五岁到四十五岁年龄段的,但是如果大家愿意一直在我家做长工,工龄每满五年月钱就加一百文,二十岁以下干满三十年我们还有额外的养老费,五十岁之后可以每个月领取两百文的养老补助。”
“我说出来的话到时候都会写到契书之上,大家不用担心我到时候言而无信,假如我做不到,到时候你们可以拿着契书去衙门告我,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一种情况,就是我家破产,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也就没有钱给大家发工钱了,到时候也会提前通知,每个人可以多拿一个月的工钱当做遣散费,如果你们想要走的,可以提前一个月打招呼,但是在契书期内要将农闲时候拿的工钱还回来。”
……
沈家要招长工的事情当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尤其是附近大河村小河村,更是后悔的不行。
从去年沈家到这边建房子开始,就是这两个村子一直在这边给沈家打短工,期间沈志清和张大柱都开口透露过要招长工的意思,还特意问了相熟的几个乡亲,要不要来做长工。
当时他们怎么说的?
说是农忙的时候家里人肯定忙不过来,做短工可以,做长工那是肯定抽不出时间来的。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后悔了。
沈家招长工给的工钱这么高,怎么不早说?
皮薄的只恨自己当时没答应做长工,皮厚的却是成群结队的到了沈家门前,厚着脸皮问陈家还要不要长工。
可惜无论他们怎么说好话,沈家人都是笑眯眯的说还招不招长工,要等莲溪村那边把具体数字报过来之后才知道。
把最后一批人上门来问的人打发走,兄妹两个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堆人找上门来嗡嗡嗡的说了半下午,脑袋都吵晕了。
沈志清连喝了满满两杯温水才问道:“你这打算招多少人,心里有成算吗?”
若只是种植水稻小麦油菜之类的庄稼,在有牛的情况下,其实并不用那么多人。
可偏偏这八百亩地里,不止是种庄稼,更有茶山和果园,等到山上果树种好,还要找人从河道那边挖一条支流进来灌溉农田。
“先就按照一个人十五亩地来算,除掉茶园和果园这些,实际耕种面积可能是四百多亩,长工怎么也要三十人,茶园那边看护的人员倒是其次,等到采茶期,还是要雇短工来采茶的,重点就是培养几个炒茶工出来。”
目前为止,除了她们兄妹,沈家还找不出其他的人会炒茶的。
想想去年那么点茶叶,都快把她两条手臂都炒废了,沈惊春就觉得头痛。
茶山那边的茶叶现在规整完了之后,按面积来算怎么也有五十亩,靠她们兄妹两个,再长十双手也炒不过来啊。
“还有果园,怎么也得找一个有果树种植经验的人来带着干才行,什么都不懂的人,别上手直接给咱果树弄死了,工坊里也要有人……”
这笔账一算起来就没完没了。
一个人按照十两来算,单就种地需要的人,一年就要付出去三百两银子的工钱了。
沈志清的脑子飞快转动,一伸手拿了算盘过来啪啪开始打起了算盘,一顿操作下来,再看看上面显示的数字,心都痛了。
生意具体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每年就要花那么多钱出去了,虽然不是他的钱,但他也心痛的很。
沈惊春感叹了一声:“这还是没买牛的情况呢,咱虽然雇了长工,但也不能把人家当牲口用,牛还是要买的,我之前托人到牛市问了,一头大约是二十到三十两不等……咱家这个地,没有十头牛也搞不下来。”
创业可真难!
第130章
沈惊春在茶山一待就是半个多月, 每天都恨不得能将自己劈成好几半。
银子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气温越暖,他们这个活就越赶, 开始春耕之后, 短工的工钱也是直线上升。
建房子要钱,买树苗要钱,请人挖河道要钱, 挖完之后投放鱼苗还是要钱。
有之前在平山村开荒的经验, 去年来到京城之后, 张大柱等人就挖了坑开始沤肥,但原本沤的肥也只够开始那些地,后面这三百亩田, 沈家并未准备农肥, 这边又不靠山没有腐土可挖,只得花高价去买人家的肥。
八百亩地一分为二, 后面三百亩良田加上紧挨着这边的一百亩田地, 被划分出来用作种植粮食和辣椒, 另外四百亩用来建茶园和果园之类, 这两边的账目是分开算的, 茶园那边四百亩用的是姜家投资的一万两银子,而种粮食的四百亩用的却是沈惊春自己的钱。
沈惊春手里为数不多的钱一下就见了底, 茶山那边的账目上虽然还有钱, 可并不能随意挪用。
好在这几百亩地已经规划的差不多了。
到了三月十号, 即使手头上的事情还没完全收尾, 沈惊春也还是叫芒种套了车回城, 因为三月十二就要开始会试了。
以陈淮的才学,这次会试的名次虽不好说, 但考中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相比起陈淮自己,倒是家里其他人显得更紧张一些。
沈惊春人不在家,城里的消息却是三天两头的就往这边传,进入三月开始,方氏就又开始神神叨叨,早晚三炷香的在沈延平和陈莹的牌位前求他们一定要保佑陈淮高中。
长公主府那边更是悄咪咪的派了一名经验丰富的厨娘过来,说是要在靠前好好调养陈淮的身体,虽说现在会试由二月改至三月,可三月的夜晚也很熬人,再加上会试压力大,很多举子甚至连第一场都熬不过去,就被人抬了出来。
沈惊春自己经历过高考,那时候她的感觉也如现在的陈淮一般,可现在陈淮要考试,哪怕已经经历过院试和乡试,随着时间的临近,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紧张。
到家时太阳已经西斜,外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可院子里却是悄无声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荡在院中,马车一停,正在院中摘菜的夏至就惊喜的迎了上来,刚要张嘴说话,想到方氏的吩咐,就又闭上了嘴,只一福身朝沈惊春行了礼。
沈惊春被她这样子弄的不明所以:“怎么了?家里人都到哪里去了?就你一个人在?”
她说话声音如常,话音未落,屋里的方氏就听到声音冲了出来:“哎呀,你说话这么大声干啥?小心吵到阿淮温书!”
什么鬼东西?
这说话的音量不是很正常吗?
怎么就大声了?
陈淮难道是什么声控的易碎品不成?声音超过多少分贝他就会碎掉?
方氏还在喋喋不休,沈惊春一转头就看到书房门口,陈淮探头出来看了一眼,朝她使了个眼色,很快又缩了回去。
沈惊春被她老娘吵的耳朵都要炸了,几乎是立刻就举手投降:“娘,车上我还带了些自家地里种的菜,你去看看收拾一下,都是水灵灵的,叫李婶晚上炒了给你女婿吃,我这太累了,我得休息休息。”
将方氏往骡车那边推了推,沈惊春转身飞奔似的进了屋。
屋里,陈淮老神在在的坐在桌边捧着一卷书在翻着,桌上茶杯里已经倒了满满一杯温水。
沈惊春也没在意这杯子是不是被他用过,端起来咕噜咕噜就喝完了,看陈淮拎着茶壶又要倒,连忙摆了摆手:“够了够了,我的娘啊,我娘也太可怕了吧。”
陈淮笑眯眯的道:“这才哪到哪。”
他媳妇今天才回来,他可是已经被丈母娘关爱了半个月了。
沈惊春想想方氏那个样子就觉得后怕:“我哥呢?”
沈惊秋虽然是个理工男,可他的性格却一点都不闷,相反的话还稍微有点多,院子里这么安静实在是有点不正常。
陈淮微微一笑,却没说话。
沈惊春从他这笑容里找到了答案:“还好今天已经十号了,明天再坚持一天,后天等你进了考场家里就能恢复正常了。”
到了晚饭时候,沈惊秋才带着两个小厮大摇大摆的回了家。
伤筋动骨一百天,本来按照他那种伤情,肯定要休养不止一百天,但沈惊春舍得花钱,给他用最好的药,又每天吃着异能灌溉出来的菜,以至于现在三个月不到他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如今只要不走快,基本上看不出沈惊秋的腿受过伤。
吃饭这回是家里唯一的可以高声说话的时间。
一家人才上桌,沈惊秋就一脸神秘的道:“你们猜我今天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消息?”
方氏对这个不太感情性,她现在全部的心思和注意力都在女婿即将会试这件事上,只瞥了一眼自家好大儿,就埋头开始吃饭。
两个小的已经开始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各自捧着个小碗扒饭,一桌人唯有陈淮接了腔:“猜不到。”
沈惊秋抬眸一笑。
沈惊春感觉自己从这笑容里看出了几分阴险。
“周渭川那个臭小子居然打算参加这次的会试。”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连方氏都忍不住看向了儿子问道:“周渭川?就是阿淮那个弟弟?他不是被人打断了手脚了吗?没办法参加会试吧?”
方氏从来没有刻意了解过京城的各种八卦,但架不住周渭川这个事情真的传的沸沸扬扬,且这小子还是本届会试一甲的热门人选,听到他断手断脚的消息后,方氏心里还曾涌起过一阵窃喜。
沈惊秋嘿嘿一笑:“今日我去找杨大夫复诊,你们也知道的,杨大夫擅长骨科,正巧看到那个周渭川偷偷摸摸的被人抬着进了门,问杨大夫有没有办法能够让他的腿坚持考完会试。”
疯了吧?
他断手断脚到现在也就一个来月,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那搁现代科技水平那么高,医生都不敢打包票说能让他撑过会试吧。
沈惊秋啧了一声:“别说没有那种药,就是有,那人杨大夫可是个正经大夫,也不能干这种事啊,周渭川一个不小心落下个终身残疾不说,那周家可是会找杨大夫麻烦的。”
沈惊秋很想跟自家妹子说,看你把人家小伙子给逼成啥样了,人家冒着终身残疾的风险也要争这一口气。
可在场几人方氏是不知道周渭川是被沈惊春打的,沈惊秋只看了一眼,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饭桌上这个沈惊秋说的这个事情并未给家里带来任何的影响,饭一吃完,院子里就恢复了安静,因为方氏说不能打扰陈淮温书休息。
沈惊春在家待了一天,就觉得度日如年。
每时每刻都是煎熬,偏偏她回来就是为了陈淮会试一事,只能耐着性子在书房陪着他看书。
三月十二这天一早,一家人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会试一共考三场,每场提前一天领卷入场,后一天交卷出场,是要在考场里面住的。
要带进考场去的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可方氏还是一连检查了三遍才放下心来,又忙前忙后张罗陈淮的早饭。
用她的话来说,这可是考前最重要的一顿饭,一点都马虎不得。
全家人被她指使的团团转,连两个孩子都被揪了起来,美其名曰要为他们的姑父助威呐喊,争取考个好名次。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已经日上三竿。
贡院就在国子监附近,离高桥并不算远,今日这种情况,乘车过去反倒还不如走路过去来的方便,一家人前呼后拥的拥着陈淮出了门。
来这边住了小半年,虽说方氏不怎么出门,但附近邻里却都知道了这一家有个举人,是以一听到门响,都笑着迎了上来说些祝陈淮高中金榜题名的话。
方氏笑呵呵的一一跟人谢过,又道忙着送考,回头再与各位邻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