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刘海遮住了飞岚的眼睛，即使如此，文一一也能感觉到他的困扰之情：“怎么说呢，你对我们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我们并不是什么好人啊。”
“我知道啊。”文一一点点头。
毕竟是小说里的恶棍组，所以搞事情是很正常的啊。
飞岚控制不住的抓头发，他一把揪住文一一的衣领，弯下腰：“我们真的会揍人的，看谁不爽就打谁，在学院里整天挑衅找茬，在王都也没干过一件好事，你明白吗？”
文一一被一米八以上的少年拽着衣领，不得不踮起脚尖努力配合：“所以呢？”
“……所以你还是没懂啊。”飞岚简直脱力了，他看着文一一完全没被自己威胁到的脸，简直难以理解，“算了，不说这些了。”
“这世间上可怜人太多了，我们没必要在乎，懂吗？不管这个人和他妹妹怎么想，都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拿了钱就走，而且他妹妹和有钱人在一起，他也能拿到好处吧？”
“不是这个问题。”文一一努力解释自己的想法，“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破坏，而我们为了一百六十银币就帮助那种人渣……就算袖手旁观也好过去做推波助澜的人吧？”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没钱的时候，别说是一百银币，就算是一百铜币，也会有人挣得头破血流，愿意出卖自己的全部尊严。”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只会高兴。被上流社会的人看上，能够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用劳动也能拿到钱，这种事只会被其他人嫉妒，他们只要好好享受就好了。”
文一一看着飞岚。
他身上那种内向的，腼腆的气质消失了，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能活得那么滋润，还算不亏，不是吗？”
这么说的飞岚，是想到了自己吗？
明明在她这个外人的眼里，他们四个的关系非常好，铁到旁人无法插足，飞岚却是这么看自己的……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呢？
文一一纠结时，另一边似乎已经结束了，法尔轻快地走了过来：“搞定……你们这边还没说完吗？”
“已经没事了。”飞岚含糊回答。
“是吗？”法尔走到了文一一面前，弯下腰笑了起来，“可是这里还有人一脸不高兴不是吗？”
“我们一定帮那种人吗？”
“都是为了钱，没办法嘛。”法尔思考了片刻回答，“要帮这边也不是不行，你替那个大叔把佣金付了就可以哦。”
如果说是蓝星，看到一个女孩被拐时掏一万八能把这女孩救回来，文一一肯定二话不说就把钱给了。
可是这里她根本没有钱。
“如果想要很快赚钱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哦。”法尔看着文一一，似乎很好心的提议，“只要愿意打开双腿，这些钱几天就能赚到了吧……这里最近有很多佣兵，搞不好会和旅店一样溢价呢。”
文一一猛地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法尔的脸。
他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过分的话，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愉快，金色的双眼像黄金，像是太阳，唯独不像是人类。
法尔凑近了文一一：“哭了啊？”
文一一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眼泪涌了出来。
她觉得有些难过，并不是因为被法尔这么说，只是因为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委屈。
她知道法尔不是会这么做的人，他要动手的时候从来不会威胁别人……可是这一刹那，她还是感觉到，心中的某种界限破碎了。
……啊，她确实身处一个并不安逸并不和平的异世界，她眼前的这些人都是真正存在的人，并不是隔着屏幕和文字的纸片人，他们释放恶意的时候，并不会让人觉得很酷很帅，而是难堪和窘迫。
“好啦好啦，别害怕。”法尔拍了拍文一一的肩膀，重新站直，“我又没有真的要你那么做，只要你闭嘴就好啦。”
“我没害怕。”文一一用力擦掉眼泪，摇了摇头，“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法尔叉腰，鼓着脸把自己的刘海吹起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希望你们能做到……对不起。”
也不该用对纸片人的理解去要求他们，明明她所喜欢的愿意帮助他人的那些人，是这些少年未来的模样。
“诶？”法尔睁大眼，“认真的吗？你真的在对我道歉？”
“嗯。”文一一闷声回答。
“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法尔手撑在耳边，故意靠近文一一，“大声点。”
“对不起。”文一一吸了吸鼻子，“我自己都挣不到钱，还要求比我小的你们……我不会再这么做了，虽然我真的很不认可你的做法。”
文一一道歉后，法尔反而沉默了，没有再嚣张的继续追问。
“唔……”法尔抓了抓头发，沉默了片刻之后，罕见的解释，“其实事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文一一红着眼眶瞅法尔。
“他们家的经济条件不好，结婚之后反而会更辛苦，”法尔皱着眉，似乎从没给人解释过一样，一脸被强摁着说话的不耐烦，“既然都是和男人在一起，为什么不找一个更有钱能让自己过的更好的人呢？”
“我觉得，结婚也不能光看钱啊。”文一一不服气的反驳。
“唔？真的吗？如果我现在说以后一毛钱都不给你，你还要赚钱养我们，你还愿意跟着吗？”法尔哂笑，“好啦，走吧，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那当然啊，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追求，只是想要帮自己喜欢的人们摆脱悲惨的命运。
最开始，她确实是因为恶棍组的风度财富和优雅喜欢上他们的，可是喜欢上之后，这些就成为了次要的东西。
她会心痛他们的悲惨，会怜惜他们的遭遇，希望能在他们最痛苦，最落魄的时候不求回报的伸出手帮忙。
……现在已经确定了，当初是她滤镜太厚，像是法尔这种人，会有那种结局可以说是理所应当了。
“那我也会跟着你们的。”
“你说什么？”法尔扭头看文一一。
“我说，就算你没有钱，我也会跟着你们的！”文一一跳过去锤法尔的背。
不知为何，这次法尔没能躲开，被文一一锤了一拳头。
“反正我自己会赚钱，你没有钱的话，我去挣就好了啊！因为你自己脑子里都是钱，所以才觉得别人也想着钱！”文一一气恼的说完，绕过法尔直接就跑了。
法尔摸着自己被锤的地方，一脸莫名其妙：“说话就说话，为什么打我啊？”
飞岚看着文一一跑远的背影，复杂的笑了一下：“也许是生气了吧。”
“搞什么啊，为什么要生气。”法尔不高兴的咂舌，“算了，先带着那个谁回去，明天完成任务后就走人。”
“我明白了。”
第22章
带着找到的名叫布鲁的青年，众人在一起回到了那个二层小楼里。
看着自家被搞的七零八落的厨房，布鲁表情复杂的看向了闯入自己家的人。
除了文一一露出良心不安的表情之外，其他人全都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没有任何愧疚的模样。
“呃，抱歉，我来做晚饭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文一一愧疚不安的说，感觉己方就是大恶人，不光助纣为虐抢别人妹妹，还把人家家砸了……
布鲁深吸一口气，露出了苦笑：“不用，还是我来做饭吧。”
“我说你还是坐下吧。”法尔大大咧咧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单手撑着自己的脸，“你给我们下毒怎么办？”
“我不会下毒的。”布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我会好好活着给我妹妹当好后盾的。”
“都说了你妹妹在那里会过的更好，跟着你才是吃苦耶。”法尔叹了一口气，“你连一条真丝裙子都买不起。”
布鲁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眼看着气氛这么差，文一一看了法尔一眼，对布鲁说道：“先去洗一下脸换一身衣服吧，再穿湿衣服要着凉的。”
“谢谢你。”布鲁硬邦邦的回答，直接走上了二楼。
文一一松了一口气，准备去厨房继续做饭，差点被出现在脚下的冰面滑到，她扭头去看唯一能做出这种恶作剧的人。
法尔还是单手撑着脸歪在沙发里，因为他自幼的教养和英俊的脸，这样的动作做出来都显得气场十足。
大少爷的脸上全是不高兴：“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啊！”
“我对他好？”文一一疑惑了，“我就是很普通的关心啊？他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照顾一下别人情绪有什么问题？”
“你都没有关心过我！”法尔一脸我就是要闹的模样。
文一一：“……”
明白了，就是fuck 4的闹脾气吧。
“我明白了。”文一一回答，“你饿了吗？想吃什么？要不要喝水？”
“我要喝红茶。”法尔不讲道理的说，“我还要吃甜点和牛排。”
“只有白开水。”文一一冷淡的回答，“飞岚，能来帮帮我吗？”
“噢，我来了。”飞岚站了起来，和文一一到厨房，用无~敌的火系战技点火烧水，文一一取了几个杯子，给所有人把水加好让飞岚拿回去。
大铁锅还是坏的，文一一随便弄了点饼和菜，卷了卷就端到客厅，才出去就看到布鲁换好了衣服也坐在了客厅里。
而整个桌子上就只有布鲁的面前没有杯子，最大的熊孩子法尔面前摆了两个杯子。
文一一：“……”
算了，她懒得说什么了。
没理会一脸挑衅的法尔，文一一把卷饼发给大家，等到法尔的时候，少年没伸手接，而是瞅着文一一：“你还在生气？”
“没生气。”
“别骗人了，你之前都不会冷着脸对我。”法尔鼓着脸，“为什么生气嘛。”
“难道我应该高兴吗？”文一一反问。
“都说了不是真的要你做那种事，你好烦，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法尔一脸火大。
文一一笑了一下：“那我现在和你开玩笑，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让你去卖身，你高兴吗？”
法尔思考了一下，坦率的回答：“可是没人买得起我欸。”
文一一翻了个白眼。
“那我卖给你，你不要生气了。”法尔大方的把文一一的手抓住，放在自己胸前，“还要摸哪，你摸吧。”
文一一：“？？？”
她收回手，把法尔的卷饼塞进他手里，直接扭头坐在一边吃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