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少将夸赞,少将此番为陛下办事,劳苦功高,年前陛下没有封赏少将,等年后,想必少将的赏赐会和钟将军的赏赐一同下来。”秦九龄张嘴就告诉薛满堂一个好消息。
薛满堂微微扬眉,笑的爽朗,“等陛下赏了我,我请你到平康坊吃酒去!你来了京城,恐怕还没去过平康坊,那里有不少琴瑟大家,可叫你耳目一新!”
听到“平康坊”三字,秦九龄笑容一滞,她左右看看,见周遭无人,小声同薛满堂说道:“少将日后莫要去那边行乐了,陛下很是不满平康坊,认为教坊之人,与人苟合,行迹不堪。”
薛满堂不禁瞪大眼睛,“乐伎乐工同为乐籍,以操乐为生,并非所有乐籍之人都会与人苟合,再说,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如何能说是不堪?”
“少将,乐籍乃是贱籍,当真所有人都是你情我愿吗?”
“这……”薛满堂一时语塞,她在边塞长大,边塞之人作风随意的很,像这种事情,她自小就见多了。
她看到过男子为了追捧名姬倾家荡产,也看到过后宅妇人养乐工,供己娱乐。看到最多的,还是普通百姓的生活。
籍贯之分,自开国伊始。秦九龄知道,薛满堂出身薛家,有些事她是看不见的,薛家也不会让她看见。
秦九龄从她怀中掏出一沓叠起来的纸,展开后,正是薛满堂找的《民报》,秦九龄指着写有“五长史”入教坊寻乐,与红颜谈心的那一段,说道:“这位乐伎便说,她为乐伎,曾为商人妇,色衰后被卖入教坊,成了那卖艺又卖身的女子,她与‘五长史’春风几度,恩爱过一段时光,还为‘五长史’诞下一子,可她甚至不算‘五长史’的妾室,儿子也没有随五长史的姓,成为世家子,而是随她姓入了乐籍,她难道是愿意的吗?”
薛满堂看着纸上的那一段文字,心里像是被重锤砸下。
她记得,薛程有不少庶出子女,除了几个被迎回家的妾室生的孩子外,其他孩子,似乎都没有被接回薛家。
因为那些孩子的生母出身实在太低,薛家的宗亲也没有提过让那些孩子归家。
世家不缺子嗣,他们看重嫡系,同时更看重名声。
第129章 .年关已将至越到年底越要搞事
薛满堂本来是来看《民报》,确认上面的“五长史”是不是薛程的,没想到和秦九龄一个见面,就被点出了一个自己之前从未意识到的问题。
秦九龄见她神色恍惚,也没有多说,而是将《民报》交给她。
“少将若是感兴趣,且拿回去看看吧。”
薛满堂沉默的接过那一沓纸,轻飘飘的纸在她手上,却重如千斤,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是该去拯救还在外漂泊,不知生死的堂亲,还是该去救一救那还在红尘中沉浮的众生?
薛满堂满腹疑问无处寻答案,她最后只问了秦九龄一个问题,“九龄,你看上面的这个‘五长史’,是不是很眼熟?”
秦九龄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曾经的上司,重重点头。
好了,薛满堂这下明白了,这上面写的“五长史”确实是她那个不成器的五叔父。
意识到这点后,薛满堂突然有点儿想将《民报》给她爹看一眼,不知道她自诩正直,没有污点的父亲,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就去做,薛满堂拎着《民报》就回家了。
薛满堂并不是第一个将《民报》拿回家看的世家之人,随着《民报》的流传,更多身处上位的人看到了这份不简单的报纸。
看到报纸上的内容后,不少人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给市井小民看的话本,虽然写的有鼻子有眼,但归根结底,出身太低,字印在纸上流传都污了纸墨,怎么还有人敢将这等下流的东西,拿来给他们看?
也有聪明人,看到了上面的不寻常。
比如洪江,在洪毅拿着《民报》给他后,他看完故事,就知道这个故事背后的寓意了。
“我们这位女帝,有着非同一般的雄心壮志啊,与她父亲,当真是截然不同。”洪江合上《民报》,疲惫的合上眼睛,与坐在面前的少年说道。
少年垂首,低声说了句是。
洪江微微出神,他想起了一件事。
身为中书令,洪江在儿子洪隽被贬出京城后,就开始非常低调的生活,而在此时,远在定安兄长送来了一封信。
他的兄长洪津,似乎已经走出了废太子的泥坑,开始重新振作,甚至与他通信,要求他在新皇面前提起这位太子太傅,让新皇重新启用他。
洪江在知道洪津的想法后,很是真情实感的送回一封信,劝说洪津莫要着急,新皇年轻,等新皇有了皇子,迟早会想起这位太子太傅的。
其实这话不过是推辞,当今新皇连成亲的想法都没有,每次都以年幼身体弱为借口搪塞迎娶皇夫一事,孩子都没影,更不要说启用太子太傅了。
洪江寄出信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兄长回信,他明白,兄长定是不满他的所作所为,但他也没有办法。皇后和镜湖公主离开京城后,洪家在京城的势力已经被人挤得离开了皇权中心,因为洪家在皇帝面前没有人。
洪隽又不知道哪儿惹了新皇,年轻的女帝上来就把他在朝中的左膀右臂给支走了,失去儿子的洪江在京城少不得要夹着尾巴做人,洪家不能接受再丢失一个中书令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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