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受宠若惊,朝着桑枝恭敬地鞠躬,笑了笑,又回到了她的座位。
少奶奶变了,这个旧宅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了,但没人敢说。
他们甚至不敢八卦,因为被发现会被打死。
明煦去了趟浴室,又去卧室拿了几件衣服,去浴室换了,才走出来。
他又看了看桑枝,没说什么,径直走向了仆人的餐桌。
李婶帮他去盛了饭,他默默地吃完就起身往书房走。
桑枝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好,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桑枝也就没打扰。
破旧的书房里,两边摆放着梨木做成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
而书桌上放着的一本,叫《百年孤独》。
这原本是一本史诗级的世界巨著,写了很多人物,刻画也非常认真。
可这本书里的感情,不管是父子还是母女、夫妻,都缺乏信任,没有一种感情让人觉得可靠。
这本书的观点和明煦的不谋而合,他看这本书的时候有很深的感触。
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没有信任可言,即使再亲密的人,也会有隔阂。
每当现实让他觉得窒息的时候,他都会打开看一看,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亲情、友情、爱情对他而言,都很虚假。
他一生没爱过什么人,也没被什么人爱过。
唯一支撑他的,是活下去的意愿。
他以为重活一次,他可以淡然地看待这些东西,可是不然,心还是会痛。
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以往他从不会在书房抽烟,35岁之前也不会抽烟。
直到桑枝出轨被抓,和他离婚后,他才学会了抽烟。
人生无常,事实都在变迁。
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不惯着桑枝了,可是回来看到她乖巧坐在沙发上的样子,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他还是没勇气说出不管的话。
不就个阐述说明,他不怕,他难受就难受在,他和明清弦的待遇不一样。
明清弦比他小了三岁,他们中间还有个女孩,是明清弦的姐姐,明煦的妹妹,叫明静。
三个孩子,明煦活地最糟糕。
他的人生原本也该是一帆风顺的,如果他没有残疾,他应该也会像明清弦一样受宠,做弟弟妹妹的好榜样。
可造化弄人,他始终成了不堪的那一个。
父母虽然没有明显的厌弃他,却在他终于被迫和桑枝结婚后,开始在行为和言语上对他造成伤害。
明煦,你结婚了,以后我们也就不管你了。
明煦,桑枝对你不好,但你也不能离婚,除了她,没人敢要你了。
明煦,多忍让一点,等她怀孕了,就知道心疼你了。
明煦,我和你妈的义务尽到了,我们管不了你,你的仆人,工资要我开,你的工资要我来付,你还想让我这个做父亲为你做什么?不能离婚,你再委屈也不能离婚,没人要你的,你是个残疾人。
残疾人……
明煦低眼看了一眼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
是啊,残疾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桑枝只是为了帮明清弦而已。
何必呢,其实不用的,明家以后都是明清弦的。
他……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书房门被敲响了。
明煦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还夹着未燃尽的烟,明显轻轻一抖。
他敛了情绪,咽下疼痛,轻声问:“谁?”
门外响起女孩清甜的声音:“明煦,我要出门一趟,你去吗?”
明煦一愣:“这么晚了还出门?”
女孩的声音有点开心:“我要出去买东西,我看你的衣服也旧了,一起去吧?”
明煦的疑惑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她竟然会主动为他买衣服?
她这是怎么了?
明煦将烟湮灭在烟灰缸里,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漂亮的女孩站在门口,一整天的愁云好像消失了。
桑枝抬眼看着明煦,发现他长得好高,五官也长得很漂亮。
穿着灰色的休闲裤和T恤,清爽干净。
其实她从他一回来就发现了,他流血了,没有取掉假肢,只是换了身衣服。
他应该很疼吧。
明煦从未在家里坐过轮椅,因为原主不喜欢。
很多时候,假肢和皮肉镶嵌的地方,都会被磨出血。
他挺惨。
桑枝允许他以后回家在家里坐轮椅。
明煦盯着桑枝的脸半天,没发现她有什么情绪,但一想到自己银行卡里那加起来不到四位数的钱,他有点犯难。
“能不能明天去?”
桑枝问:“为什么?”
明煦肯定不能说他没钱,只是说:“明天我还要去找人来设计一下你的衣帽间。”
桑枝闻言,莫名鼻子酸。
奇了怪了,她竟然会同情一个未来会成为亿万富翁的人。
桑枝笑了笑:“不用,现在就去,装修衣帽间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桑枝的行为,不仅让明煦摸不着头脑,家里的仆人也都惊呆了。
“为什么?少奶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不是变着法地想折磨大少爷?大半夜出去,不会要把他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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