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姑娘,我猜一下,你这个文身是我这儿文的吧?用这种墨和这种图样的这附近就我一家,我看你也不像是外地人。”
温寒轻轻点头:“嗯,是七八年前文的。”
他扯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文身店,她那个时候一心认定文身的都是坏孩子,抵死不从,他就把她圈进怀里哄着她,吻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小暖,文身的不一定是坏孩子,也有可能是情侣,互相为对方留下彼此的印记,多美好!”
她嘟着嘴撒娇:“霍瑾轩,你不许骗我,文身之后你就是我的,我就是你的,咱俩身上可盖了章了,就像猪肉上的检疫章一样,你敢抛弃我,我就诅咒你永远卖不出去!”
他又亲她,闷声低笑:“好好好,卖不出去,就赖在你手里了。”
后来,他给她看文身的图样,她想要文他的名字,他偏要她文一个音符,见她执拗,他只说了一句:“你文这个好看,我喜欢这个,以后亲你的时候就可以亲到这个小音符。”
她羞红了脸,娇滴滴地答应下来。
脚腕上的文身是她追加的,她想要留点专属于他的印记在自己身上,她坚持要文名字,他不许,呵斥她:“我名字那么复杂,不得疼死你。”
她说:“我不怕疼。”
他说:“我舍不得你疼。”
她又心软,最后妥协,只文了他的属相,一条小蛇。
当时她一心沉浸在他给的甜蜜里,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真心,把他说的一切都奉为圣旨,无条件地听从。
直到分手时,他冷眼看着她,说道:“温寒,你就是太傻,轻易地把真心交付给别人,却不管别人稀不稀罕。”
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从来没有稀罕过。
他口中说着怕她疼,实际却是害怕她和他有任何牵扯,害怕自己的名字落在她身上,变成一段永远斩不断的孽缘,他害怕别人知道,她曾经是他的女朋友。
其实,他从来没有真心地待过她,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姑娘,我弄疼你了?你忍一下,马上就好,就剩一点了!”
听到老板娘的声音,温寒才回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等感受到手上的湿意后才觉得不好意思:“没关系,不疼,就是想起了学生时代的事情,觉得挺怀念的,有点难过。”
从文身店出来,温寒伸手摸了摸耳后明显清晰的印记,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苦笑,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可是真当要割舍时,却又放不下这最后一点留恋。
毕竟,她能怀念的就只有这一点点痕迹了。
最后,她还是两手空空地回了家,对着几乎空空如也的冰箱扯了扯嘴角,烧水把仅剩的面条下了锅,放了点盐巴和辣椒拌起来,端到茶几上。
家里空落落的,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温寒打开电视作背景声,这才觉得稍微有了点人气。
电视里放着烂俗狗血的偶像剧,高富帅看上了灰姑娘,女孩虽然长得平凡中带着难以言说的违和感,但是高富帅还是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得不可自拔,宁可负了天下人也要与她双宿双飞。
温寒吸溜着面条时突然想起了兰素和她说的话:“为什么电视剧要叫电视剧,就是因为太不实际,高富帅能看上灰姑娘,那美女嫁谁?哪有那么多有钱的!没有人有义务透过你丑陋的外表去钻研你的内心,不是所有男人都愿意操内在美!”
对于兰素的这句话,她深信不疑,抬手换了台,看到新闻联播时,才觉得心里踏实。
晚上她睡得格外早,最近失眠多梦,加上头又疼得厉害,睡眠质量很差,每次都得酝酿好几个小时才能勉强入睡。
可是,即便睡着了,也不得安生。
这次的梦里没有霍瑾轩,没有那些囚禁了她整整七年的回忆,整个冗长的梦里就只有一个人。那人身形高大,面容模糊,只有一双眼睛深如寒潭,像是藏了两个漩涡在里面,她一抬头,就被那漩涡吸了进去,之后沉沉地坠进去。
那寒潭就变成了深海,深不见底,暗无天日,她越沉越深,空气被水压一点点地从肺里压出去,直到喘不上气。
在接近窒息的一瞬间,她突然从梦里惊醒,等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后才清醒过来。
卧室的钟摆嘀嘀嗒嗒地摇摆着,一切还是她最熟悉的模样,窗外的月光星星点点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霜白影子,处在一片黑暗中的她,因为一个梦,汗湿了满身。
她抚了抚依旧痉挛的胸口,终于想起那人的面容,是邹亦时。
温寒披了睡袍去厨房喝水,待心底的悸动舒缓后才重新窝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睁眼到了天亮。
人们常说,梦都是相反的,事实证明,这也是骗人的,邹亦时的眼神,确实像深海。
第二天一早,温寒例行查房,查到三号病房时,她脚步一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以及邹亦时在现实中同样锐利的眼神,她头一疼,差点就要退缩。
手搭在门把上,还没动,门板就缓缓移开了,温寒看着面前那只男人的右手,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手不好看,关节粗,手指有点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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