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他本来就不喜欢……”雁书顿了一下,接口道:“他本来就不喜欢一般的寻常女子。”
“自然是看各种姑娘小姐都不顺眼。”
“哪怕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他都会横挑鼻子竖挑眼睛。”
“姑娘你也不喜欢他就是了。”
陈柔在心里哼了一声,她有些倔强地想到,或许她现在喜欢的只是梦里那个情深不悔的定北王,而不是眼前这个说话难听又讨人厌的嚣张少年。
她对雁书道:“我想放风筝。”
戚戎连输三局。
陈徴赢得满足又畅快,这可是酣畅淋漓的胜利,不禁有些得意忘形:“小侯爷,你的棋艺增进不少,可还是比不上我。”
戚戎提着酒壶仰头饮了一口,并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陈徴笑着提起酒壶,与他碰了一下,畅快地喝下一大口,放下酒壶时,他突然看见了什么,惊讶道:“小七在那边放风筝。”
戚戎转过头,恰好看见手牵着风筝线的少女,她仰着头,被风吹着,一头青丝散乱,裙摆飞扬,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清冽的酒水入喉,喉结微微滚动。
眼底有些微醺,竟不知道是酒醉还是心醉。
陈柔梳好的发髻早就散了,所谓似堕非堕的堕马髻此时已经堕了个彻彻底底,珠钗落了一地,雁书给她用雪青色发带绑了一束发,鬓边簪了两朵粉白芍药。
手中的风筝飞得越来越高,线轴上的风筝线也快没了,陈柔松了手,任由天上的纸鸢被风卷进云里,直至消失不见。
风筝不见了,之前那些忧虑复杂的心情跟着消失不见。
“七姑娘,大公子被其他房的人叫去办事了,小侯爷说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陈柔点了点头,也不去换衣服,也不整理头发,就这么走去亭中,坐在陈徴的位置上与戚戎相对。
雁书与戚戎的护卫守在亭外。
戚戎见她鬓发微乱,粉白的芍药开在耳旁,与她白里透着粉的脸颊何其相似,都是一样的娇艳欲滴。
她靠近时,风中一股微甜的梅香越发浓烈。
戚戎突然有些后悔了。
那块拿在手上的帕子被他紧紧攥住。
“小侯爷,你要跟我说什么?”陈柔看着他,心跳像是打鼓。
戚戎闭了闭眼睛,抬眸看着她道:“你忘记自己丢了什么?”
陈柔心中陡然一慌,想起那天的手帕,登时又羞又窘又不知所措,更是有三四分期待他的反应。
却见戚戎只是将折好的手帕推到她的面前,语气严肃道:“收好,女儿家的东西,莫要随意乱扔。”
陈柔脸色一白,她在期盼什么呢?
她恼羞成怒:“不过就是一块帕子,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
“今日落在我手上,明日你还想落在谁手上?女儿家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他的语气严厉,带着居高临下的训斥意味,陈柔眼眶一红,难以言喻的酸涩蔓延上心头,她委屈道:“你就跟我哥一样说话训我。”
戚戎道:“我自是你的兄长。”
陈柔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微红的眼眶,她默默将帕子收好,心想谁要你来当兄长。
戚戎见她收回手帕,莫名的烦躁充斥在胸膛,似是有一团火焰即将喷涌而出,却在见到她微红的眼角时一瞬间哑了火。
“你说你是我兄长,那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陈柔揉了下眼睛,抬起头看他。
听她叫他兄长,戚戎心下一软,温声道:“你说。”
“那日在公主府中见到了一个弹箜篌的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把她要出来,安置在一处闲院中……”
这个弹箜篌的清丽女子南筝,陈柔曾在梦中见过她,记得她是个颇为传奇的女人,她家因受牵连而入贱籍。
南筝年少时吃过不少苦头,后来给家里洗清了冤屈,更是经营一方,擅长买卖,极有手腕。
陈柔的母亲给她留下不少商铺庄子,如今竟大部分处于小有薄利而不至于亏损的状态,虽是每年都有进项,却是聊胜于无。
母亲走后,这些东西仍是崔家的人在打理,父亲陈徴因他们是母亲身边的崔家旧人,不忍苛责,一切照旧,这么些年过去,即便是当年的忠仆,也成了梁上蛀虫。
面对这些,陈柔却不能亲自出面处理,这些人动辄下跪,哭诉当年旧情,若是将他们一齐赶出去,恐怕外面的人也要说他家不念旧情。
就好比她园子里的秦奶娘,陈柔当然知道她在园子里作威作福,苛待折腾小丫鬟,之前陈柔就想发落她,她却仗着是她的乳母,求到老太太那边去。
如今是三房婶婶管家,老太太一门心思偏三房,秦奶娘一伙人跟她们交好,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不愿叫父亲为难,轻易不好动她们。
陈柔需要一个突破口,需要一把外来的刀,来帮她一次性肃清这些事,而不至于半途而废,最后弄得遍地狼藉。
很多事情她不适合亲自出面,换个人就合适了,她本就是个女子,自然找个女子来办这事更为方便。
陈柔便想到了南筝,那日在公主府中见到她,对她有所好感,心下也想帮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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