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可是程思予,我是真的爱你。
沉之越,我不要你的爱。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你的爱,我都是骗你的。
寂静的午夜,手机来电尖锐地响起,沉之越深呼吸,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看护说沉若白半夜醒来,情绪异常激动。
沉之越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最末才说了句,“我马上来。”
程思予心里明白,他是准备去医院。
他挂了电话,走到程思予的身边,低下头去。
一根手指慢慢地垂下去,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
一地月光。
程思予在此刻心跳骤快,想起那一次的街心公园,想起那一次的游乐园。
那时,是她这样对他,现在是他。
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漫过来,他弯起来勾紧她的。
“视频要发你就发,我什么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会影响到你,所以……你再好想想。”
他的手指,又轻轻地落了下去,从她的手掌边缘滑开。
“程思予,你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一次。”
直到下午的时候,沉之越也没有回来。
程思予也没有打算等他回来,她的行李早就已经收拾好了。
其实,在杂志出刊的那天,她就已经递交了辞呈,她把工作的机会留给了袁玫。
放在李楠房子里的东西,她早于几天前就打包寄走。
程思予最后一眼扫视了这个房子,把电话卡从手机里取出来,指尖摩挲了两下。
茶几上正好放着一杯水,她走过去,直接把它投进了透明玻璃杯中。
落地窗外,难得一见,出现了久违的蔚蓝天色。
这个城市,始终与她格格不入。
她在楼下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正好遇见沉之越开车回来。
一夜未睡的他,满脸憔悴,眼中血丝密布,就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他摇下车窗,叫了她一声,“程思予。”
程思予回身看了他一眼,两人隔着一条宽宽的马路,她的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
很快笑容就从她嘴边消逝,她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沉之越一边调转车头,一边给她打电话。
程思予的手机始终无法接通,车也消失在了车流之中。
他想起刚才那一瞥,她似乎抬了行李箱放进车尾箱,于是马上朝高铁站的方向开去。
她是准备回林溪吗?
沉之越在自动售票机上快速买了一张通往林溪那个方向的高铁票,进了站。
进站大厅人流如云,熙熙攘攘,他一个站口一个站口,不停地寻找着程思予。
就像他十九岁的那年,他第一次去林溪,在游乐园里也是这样寻找她。
忽然,他看见最远处的站口,程思予的身影一闪而逝。
他立即拨开人群,向着那个站口飞快地奔去。
到了闸口,机器并没有为他打开通道,他的车票显示不匹配这班列车。
这时,距离这班列车开出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分钟。
沉之越敛眉凝眸,双手一撑,直接从上面越了过去。
身后的人群传来一声惊呼,工作人员朝着他方向走了过来。
“等一下,你的票不对。”
沉之越没有理会,他一路奔向下行扶梯。
等他气喘吁吁到达站台的时候,仍是晚了一步,列车的车厢门刚刚关闭。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驶离站台,车窗透明的玻璃在他的眼前一幕幕闪过。
忽然,在车厢连接间的玻璃窗,他看见了程思予,她似是刚刚上车,还未向前挪动。
他追着那扇玻璃跑动起来,程思予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身张望。
两人的视线隔着车窗相撞在一起,她惊讶地扬睫。
程思予几乎不敢置信,他怎么会追到这班列车这里。
这一次,她没有再笑,而是面色平静地看着外面跑动的沉之越,眼眶慢慢地红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她才是转回头去,晶莹的泪光闪烁在眼底。
沉之越跑到不能再前行的地方,看着前面的铁轨,弯下腰去,大口大口地呼吸。
透亮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背,一滴一滴从他额上滚落,洇湿了他的双眸。
这一班列车,既没有通往林溪,也没有通向程思予大学就读的城市。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只知道她走了,她彻底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的下唇被印上深深的齿痕,任由汗水眼眶里转动,刺痛他的眼瞳,视线一片模糊。
所有的发肤之痛,都难及心痛。
他只知道她彻底地舍弃了,与他的一切,毫无留恋。
她的离开,和她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那个初夏的夜晚,在飘着柚子花香的晚风里,她穿了和十四岁时候一样的红裙。
她眼底泛起盈盈水光,向前抱住了他。
之越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的出现,就好像是他那些无疾而终的梦。
从十九岁的夏天就开始,不断重复的梦。
现在,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