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天道没办法制约修士,那就用人道,用法律。”姬佑川敲了敲实验室相关资料,“这个,就是现代社会制约修士的手段。”
羲音垂眸看了一眼他敲在资料上的手,抬起眼问道:“你也说了,人都有劣根性,强大的武器也会助长凡人的野心,你就不怕有一天,修士和凡人的地位倒过来?”
她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场景,笑起来,“到时候,凡人就会用暴力手段抓捕修士,关进实验室,每天抽取灵力,当做研究武器的小白鼠。”
姬佑川笑了笑,翻开资料,指着其中一页给她看,“能量是守恒的,武器威力越大,消耗的也就越多。能够击杀元婴修士的灵能武器,使用一次就能耗费国库三分之一的资金。所以,威力强大的灵能武器就跟核1弹一样,主要起个震慑作用,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谁都不会用。”
羲音看不懂资料上的内容,但是姬佑川的话她听明白了。
凡人有了制约修士的武器,却没有能全面压制修士的能力,双方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也只是一时的,一旦打破,你想过后果吗?”羲音问。
“不会打破,”姬佑川含笑看向羲音,“根据今年最新的统计,调查局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员工都来自凡人家庭,他们分布在各个不同岗位。现在不比过去,信息发达,年轻人接受了新时代的教育和思想,包括世家和宗门出身的年轻修士在内,更多年轻人都愿意与凡人和平共处。当这种思想成为主流,世界才会真正和平。”
他舒展身体靠在沙发上,表情带着笑意,似乎已经看到他所期望的场景来到的那一天,“而我要做的,只是让这个进程加快。”
玄门如今的当权者都是大浩劫中幸存下来的老怪物,高位者也大多思想守旧,自视高人一等,视凡人为低等生物。
姬佑川说的加快进度,羲音粗暴地理解为,让这些老东西下台腾位置。
提到这个羲音可就有话说了,她最擅长的就是将那些自视甚高、位高权重的修士踩在脚下,“我可以帮你。”
绝对可以一天之内让整个玄门改朝换代。
没想到姬佑川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忘了,大浩劫的时候,修士和凡人为什么联手?当有了强大的外敌时,玄门内部的分歧就会暂时消失,一致对外。要完成这个理想,只能和平1演变,强大的外力出现,会适得其反。”
羲音不懂政治,但她的生存经验丰富,她见识过两只打架打得起劲儿的狮虎兽在看见她的瞬间联合起来,两个一起打她。
所以,就如姬佑川所说,这是一个缓慢而漫长的过程,如同天道气机一样,顺水推舟地推一把可以加快进城,但若是强势插手,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羲音撑着下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姬佑川,“在遇到你、遇到你们之前,我觉得修士全部都是坏人,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修士也有好人。”
对上她的目光,姬佑川视线也温柔起来,俯身捏捏她精巧的小鼻头,“傻瓜,有智慧的生物都是复杂的个体,不管凡人、修士还是妖,都是由不同个体组成的群体,我一直觉得,用一两个词给一整个群体下定义是不对的,抛开个体的姓名、经历去谈善恶、谈爱恨,都是耍流氓。”
羲音皱了皱鼻子,窝进宽大舒适的沙发里,“我当年要是有你这脑子就好了,杀了那么多人,欠了孽债,还在极北冰原坐牢一千年,结果什么都没改变。”
听她主动提起当年的事,姬佑川才敢发问,“介意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会屠杀玄门修士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羲音无所谓道,“报仇呗,我阿爹被玄门修士害死了。”
其实在她变成人形,被羲凡松收养之前,她对修士没有太大恶感,当然也没好感。她生活在远离人类生活的地方,很少和修士接触。
真正让她讨厌修士,是在安平县的经历。
她这一生最安宁,最祥和的岁月就是在安平县的那十年。
天韶皇朝那个时候玄门修士猖獗到了令朝廷掌权者恨之入骨的程度,但他们却不敢表现出来,甚至还要跪舔。
羲凡松就很讨厌修士,时常说侠以武乱禁,修士是世间最大的祸根。
他原本是天韶皇朝平南郡王府的嫡次子,皇亲贵胄,身份尊贵。他哥哥是平南郡王世子,在羲凡松口中,他哥哥博学多才,礼贤下士,带人温和,总之哪哪都好。
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身份这样贵重的一个凡人,在两个修士斗法时被误伤,当场死亡。
那时候别说只是个郡王世子,就算皇子遇到这种事情,当皇帝的大概率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修士以施舍态度给出的几瓶丹药,认命地接受赔偿。
那两个斗法的修士态度高高在上,就好像他们误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地上爬过的一只蝼蚁。
羲凡松是法学派的忠实拥趸,一生求直,坚持要为兄长讨回公道,但是换来的结果却是被家人软禁,然后名为外派,实为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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