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中, 炎影病了两次,每次都发热,迷迷糊糊被丫丫套出不少话。
丫丫知道炎影不怀好意, 没想到炎影竟想把她卖到青楼去, 在村里生活半年,她知道了不少事。
青楼就是窑子, 不是好地方, 好人家的女儿不会去那里, 就算经过那里, 也远远避开。
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倒是很喜欢那地方。
丫丫猜测,那肯定不是好地方。
她决不去那里。
后来丫丫又套了一次话,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家住哪里。
炎影却怎么也不说。
丫丫知道, 从炎影这里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了,她们是该分道扬镳了。
她认识草药,村里有个郎中,郎中医术一般, 不过认识不少草药, 还有不少医书。
丫丫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加上脑海中的知识, 足够她对付一个病秧子。
做饭,劈柴, 烧水, 洗衣服等这些杂活都是丫丫做的。
她在饭食里做些手脚, 炎影也不会察觉。
丫丫懂得医理, 也认识很多毒草, 上山采野菜或者打野兔时, 她就摘几片叶子回来,晒干后悄悄磨成粉偷藏起来。
日子久了也攒了不少,这日做饭时,她做了两道肉菜,两道素菜,还有一个汤,看着很丰盛,又色香味俱全,勾的人直流口水。
炎影拿起筷子,一面吃一面不忘夸赞,说小丫头的厨艺见长,还让丫丫多吃些。
丫丫笑着点头,可她的筷子只夹素菜,并不夹肉菜。
炎影还有些纳闷,或许是练武的原因,丫丫喜欢吃肉,今日却并不吃。
丫丫道:“姐姐病了有一阵子了,多吃些肉补补,这样才有力气教丫丫功夫呀。”
她平时很乖,从不反驳炎影。
炎影听了这话,信以为真,觉得丫丫有良心,没有白养她。
丫丫殷勤的拿起碗,又给炎影盛汤。又怕炎影怀疑,每样菜都吃了不少,最后还喝了一碗汤。
炎影更高兴,喝了一碗又一碗,一面和丫丫说话一面吃饭。
吃饱喝足后,炎影又夸了丫丫几句,起身准备离开,却猛倒在地上。
丫丫吓得大哭,跑过去扶炎影,一面哭,一面喊:“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炎影以为丫丫在害她,可看着丫丫大哭不止的样子,又觉得想多了。
这丫头再聪慧又如何,终归只是一个六岁的小丫头。
外面的人听到哭声,忙进来问情况。
丫丫指着地上的炎影,哭得撕心裂肺:“姐姐,姐姐忽然倒在地上了,是不是快死了,我不要姐姐死啊,呜呜呜。”
炎影这一刻还挺感动的,心想,算这丫头有良心。日后要是死了,也有人哭坟了。
这时进来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年轻男子的,长得高高壮壮,脸庞黝黑,一脸憨相,看着就是老实的庄家汉子。
这汉子叫张三柱,老实巴交,一直喜欢炎影,还曾来家向炎影提过亲。
可炎影没答应。
他见炎影倒在地上,一脸担忧,连忙蹲下,把炎影扶起来抱进里间。
丫丫跟在后面一面哭一面问:“我姐姐怎么了,她会没事吧。”
这时郎中进来,给炎影把了脉,说炎影中毒了,但毒不致命,可能会让人瘫痪在床。
或许吃一些解毒的药能好,他医术不精,不确定,明日找县里有名的大夫再看看吧。
丫丫低头垂泪,喃喃自语道:“姐姐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她不能动了,我该怎办?”
张三柱安慰丫丫,让她不要着急,明日再找大夫看看。
丫丫一面哭一面应着,连连道谢。哭哭啼啼送走了来看热闹的人。
张三柱留下,劝慰丫丫几句也离开了。
丫丫看着床上的,勾唇笑了。
一早,张三柱就请来了城里的大夫。
大夫给炎影看过后,道:“不严重,吃一些汤药,坚持锻炼,半个月后能好。”
张三柱这才放心了,口内道:“能好就好,能好就好。”
今日一早他去请大夫,他娘不同意,觉得炎影残废不能动了,这样的人不能娶回家。
可张三柱心里只有炎影,装不下其他人了。
大夫开了药,留下方子离开了。
丫丫跟在张三柱身后,小声抽噎着。
张三柱摸了摸丫丫的头,觉得丫丫可怜,小小年纪要操持家里,炎影身子骨本就不好,家里都是丫丫一个人在操持,炎影帮不上忙。
如今炎影瘫在床上,丫丫该怎么办呢。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自然同情小小的丫丫。
丫丫摸了一把眼泪,仰头对张三柱说:“三柱哥,要不你娶我姐姐吧,我们什么也不要,只求你能好好照顾我姐,我年纪小不能照顾她。你好好照顾她,她会好的,”
还别说,张三柱心动了,他照顾炎影半月,炎影就成她媳妇了,还不用聘礼,他娘应该能答应吧。
丫丫见她犹豫,怕他不答应,又道:“三柱哥,我知道了,别人家嫁女儿,是有嫁妆的,我们家也有,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张三柱拦住丫丫,不好意思道:“不用了,我家不出聘礼,你家也不用出嫁妆。”
说完,他转身走了,准备回家跟家人商量一番,要是家人不同意,他就搬过来,和炎影一起生活,反正这辈子他就看上炎影了。
丫丫见目的达到,笑着送走张三柱。
炎影要卖她,她就把炎影卖了,虽然亏些银钱,丫丫也不在意,就当给炎影的学费了,这半年来,她可学了不少东西呢。
等人都了,她关上了院门,找到了炎影藏起来的荷包,将里面家当数了一遍。
这里面还有几个金叶子,最贵重的当属里面的玉麒麟。
丫丫望着玉麒麟,总觉得这个玉麒麟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她的东西。
此刻,丫丫更加确信,炎影是骗她的,她母亲并非重男轻女将她卖了。
她想了一会儿,仰头笑着对炎影道:“姐姐别担心,我会给你嫁妆的。”
她没有要了炎影的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毕竟炎影可是想把她送进青楼,想毁了她的。
炎影不知丫丫的心思,还以为丫丫是为她好。不过就算丫丫为她好,她也不能嫁给张三柱,她不喜欢张三柱。
可惜,炎影如今瘫痪,连话也不会说,丫丫即使知道她不高兴,也不会答应。
十几天时间,足够了。足够她离开这里。
张三柱也不知和家人怎么说的,张家人不同意。
丫丫无法,一咬牙拿出几片金叶子,开门去找张三柱的娘去了,见了张三柱的娘。
她哭得凄惨,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炎影真是她的姐姐,若是姐姐出了事她也活不成似的。
三柱娘嘴硬心软,犹犹豫豫答应了。丫丫将金叶子给三柱娘:“大娘,这是我姐姐的嫁妆,她到了你们家,你们千万对她好啊。”
说完,丫丫转身走了。不多时张三柱抱着炎影去了张家。
丫丫简单收拾一番,将行李放进背篓,上山去了,别人问他去做什么,丫丫便说:“姐姐需要吃药,我们家买不起,我上山采一些。”
张家人也以为丫丫上山采药去了。便没留意,等到天黑也不见丫丫回来,张三柱这才想起了丫丫,去了她家看了,到处都找不到丫丫,问了村里的人,才知道丫丫上山去了,没人见丫丫回来。
张三柱觉得不妥,回去后召集人,带着人去山里找丫丫,找了一晚上也没见丫丫的影子。
村里人都猜测,小丫头在山里遇到看危险,可能遭遇不测了。
想起那个勤快能干的小丫头,村里人纷纷摇头叹息。
而丫丫呢,此刻在破庙里醒来,跟着炎影生活一点时间,野外生存技能她还是会的。
天亮后,她简单吃了些干粮,继续赶路,走到河边,想起她脸上的□□。
丫丫涂了药水,揭下□□,看着那粉嫩可爱的笑脸,丫丫勾唇笑了,她终于自由了。
不过这脸太招摇,还是不露出来好,她把□□带回去,又变成了那个普通的小丫头,眼睛乌黑发亮,看着有些讨喜。
这张脸,也就这双眼睛格外显眼了。
她沿着小路,上了官道,走了半个时辰,觉得累了坐下休息。
突然,对面跑来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人在喊叫。
丫丫望着疯狂的马匹,当即慌了神,下意识后退几步,但想起马车上有人,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牟足了力气朝着马儿的脑袋砸去。
或许马儿累了,也许是丫丫砸对了地方,马儿很快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因为马儿突然倒地,后面的马车也翻了。
丫丫感觉不妙,连忙上前查看,她还没走进,从马车里爬出一个少年。
少年十岁左右,额头流着血,右脸颊红肿,蓝色长袍凌乱不堪,鞋子掉了一只,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丫丫站在一旁不说话,抱着包袱直直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没事吧?”
小少年左右观望,见四周无人,看向丫丫道:“这是哪里?”
这小少年名叫冯子珏,和母亲要去扬州求学,途经此地,见路边有茶舍,便停下马车讨杯茶,顺便买些干粮。
车夫、母亲和身边的姑姑都下车了,只留他一人在马车上。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马儿突然发狂,直奔出去,随后他感觉马儿拉着马车狂奔起来,马车颠簸得厉害,他来不及呼喊救命,便听见后面传来母亲慌张、恐惧、担忧的声音。
再后来,马车翻车停了,他从马车里爬出来,就看见眼前这个小姑娘,站在他跟前,一身粗布衣衫,相貌平平,乌黑发亮的眼睛尤为惹眼,只需一眼便忘不了。
丫丫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她是真不知自己在哪里。
只知这里离张家村不远,是官道,沿着这条道一直走,可以到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