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直沉默的大boss杭修途突然轻轻抬手示意,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像是被突然泼了盆冷水,双方的气焰瞬间熄了火。
李涛立即低下头,刚刚看猴戏的劲头一扫而光,整个人毕恭毕敬:“杭先生。”
杭修途看向黄涛,轻描淡写:“黄董,当然可以谈,毕竟我们都不希望走到诉讼这一步对吧。”
黄涛额头上、背上冷汗一阵阵地往外渗:妈的,这小白脸是在**裸地威胁他们。
正如刚刚王立恫吓杭杨:一个小小的普通艺人在公司的资本面前,就算占理也不敢闹上法庭,公司只要略用点手段,整个诉讼过程走下来拖都能把他拖死——而小公司在资本雄厚的大公司面前更是同理。
这一次,道理通用,可惜双方的立场完全对调了。
王立咬着牙看向站在杭修途身边的杭杨,恨得牙根痒痒,偏偏大点气都不敢出,憋得肺都快气炸了。
杭修途拍拍李涛,冲黄涛和王立点点头:“李律将代表我司参与双方的协商,两位有事要谈尽管找他。”
李涛顺势笑眯眯递上自己的名片。
黄涛和王立:“……”
这俩鼻子都快气歪了,也只能咬着牙接下。
“那么,”杭修途微微勾起嘴角,“我和弟弟还有些家事,暂时失陪,告辞。”
*
杭杨一路亦步亦趋跟着杭修途,时不时抬头偷瞄杭修途一眼,要是杭修途稍稍偏过头、或者脚步有停顿,杭杨就猛把头低下去。
跟做贼一样。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地下车库的停车点,杭杨刚要乖乖拉开车门,谁知被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按住。
杭杨倒抽一口凉气,颤巍巍抬起头,被迫和杭修途对视。
“你怕我。”杭修途一手撑着车门,紧绷的袖子微微勾勒出小臂上漂亮的肌肉,轻轻松松把身材玲珑的弟弟箍在高大修长的身体下。
他微微伏下身,温热的气息轻轻拍打在杭杨耳后的肌肤上,激得他身体酥酥麻麻地抖:“你怕我,但又总这么看我。我想知道我的弟弟一觉醒来怎么不仅变机灵了,心思还细腻复杂了这么多,我都看不明白了。”
杭杨被他陈酒一样的嗓音灌得有点晕乎,他后背不自主地紧紧贴住车门,在两人气息交织的狭小空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软乎乎地喊:“哥……”
好在那双漂亮到令人害怕的淡棕色眼睛没盯太久,过了一会儿,杭修途突然松开手,把杭杨从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中解放了出去。
他拉开后座车门,想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向杭杨:“上车。”
车已经驶出车库,在大路上跑了好一会儿,杭杨腿还软着。
杭杨突然发现,自己每每在杭修途面前说话,总像只被修剪了爪子的猫,只能小心翼翼把自己团起来,不是带着点害怕、就是带着点委屈。他双手用力按在膝盖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嘟嘟囔囔说出了口:“哥总欺负我。”
第11章
大概杭杨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这句怂到软绵绵的抱怨有多像撒娇。
杭修途微微挑起眉,他抬起自己形状完美的下颌:“嗯?”
杭杨这才发觉自己都胡说八道了什么,像个刚松开的压紧弹簧,“噌”坐直了。
他第一反应是跑,但身处私家车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外面,路两旁的绿化带飞速后移——
杭杨僵硬地把目光从车窗上挪下来,头皮麻了八分,半晌才哭丧着脸憋出来话:“哥我错了。”
正巧遇到一个红灯,杭修途踩了刹车,杭杨一看他的侧脸正微微往后转,下意识把刚抬起来的头猛低下头,使劲咬住下唇。
两人视线恰好错过。
半晌,杭杨慢慢抬起头,但杭修途早就转了回去,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给黎叔打电话,告诉他可以开始准备晚餐了。”
“……哦。”杭杨攥紧了手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却多了中说不上来的滋味,反倒更让他不舒服了。
*
杭杨再听到和古盛有关的消息时,手里的心爱的猫猫招手杯一个没拿稳,差点砸了。
——古盛没了。
更准确地说……是被杭修途收购了。
身为当事人的亲弟弟,杭杨是从热搜上知道消息的——可能比广大网民还滞后一点。
他捧着手机匆匆敲响了杭修途的房门。
“哥。”杭杨背着手站在门口。
“说话。”杭修途仍旧手不释卷,修长的右手虚虚握着一只水笔,看样子有随时标注的习惯。
杭杨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手机:“哥,你收购古盛是因为……”
他说不上来自己想问什么:划算吗?价格公道吗?然后……是因为我吗?
“古盛手里有我中意的苗子和ip,趁着这次机会一并拿下了,利益最大化而已。”杭修途头也不抬,目光还停驻在手里的书上。
杭杨:“……”
杭修途撩起眼皮轻瞥了他一眼:“还有事?”
“没、有。”杭杨不自主地咬住下唇,又在意识到之后迅速松开。
“嗯。”杭修途重新垂下眼睛,窗外的阳光照在他修长浓密的眼睫上,在眼睑处映出一圈优美的剪影,整个人漂亮得像一幅壁画。
所以?我该走了?
杭杨慢吞吞退了半步,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又泛上来了,谈不上难受,但总归不舒服。
就像是,小时候在枫树下蹲了许久,还是没等到专属自己的那片完美枫叶落到脚边,只好怀揣着一点点隐秘的遗憾回家吃饭。
杭杨低着头转过身,正要拉开门。
“对了,”杭修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两天你好好准备一下。我帮你请了老师,下周一开始上表演课,一对一教学。”
杭杨迅速回头,人还有点懵:“上、课?”
杭修途眉尖微微动了动:“不想?”
“不不不,”杭杨使劲摆手,“只是有点突然……”
杭修途也不多说什么,话精简得可怕:“在此之前,这周日晚,去见见你的经纪人。”
“我的……经纪人?”杭杨越发得懵。
“嗯,”杭修途就淡淡看着他,“蓝新荣。听说过吗?”
蓝新荣!
杭杨眼睛微微瞪大。
当然听说过,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这位姓氏生僻的经纪人也是圈子里一个传奇,在杭修途还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时期,这位“蓝新荣”就已经是他的经济人了。当年杭修途刚跟家里闹掰——离净身出户只有一步之遥那种,别说指望杭家给钱给资源,能放杭修途四肢健全走出家门已经是莫大恩赐了。
两个年轻人处境异常相似,简单说就是——一无所有。
结果,这两人硬是死扛着相互扶持,一路从默默无闻中生闯出一条血路,硬生生靠自己拼出现在的地位。可以说蓝新荣是杭修途手上最王牌的经纪人,但更是不可比拟的合作伙伴和当之无愧的患难兄弟。
他把自己交到这样的经纪人手里……
“听、听说过。”杭杨紧张得眼皮都有点抖。
杭修途冷淡地点点头:“嗯,别的没事了,你回去吧。”
等杭杨低着头离开后,杭夫人从巨大的装饰架背后走出来,声音里带着点薄愠:“修途,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态度跟你弟弟说话吗!”
杭修途微微皱起眉,看向母亲:“我似乎一直是这个态度,有什么问题吗?”
杭夫人手按住太阳穴,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尝试着喜欢小杨。”
她顿了顿,突然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
杭夫人慢慢朝门口走,精致妍丽的面容罕见地露出了疲态,这才能看出点岁月的留痕。她打开门,最后留下了一声叹息一样的低语:“总归,都是我的错。”
周日,杭修途按计划带杭杨去见蓝新荣,两人全副武装之后出了门。
巧了,三人在酒店地下的停车场遇上了。
在杭修途开口介绍之前,男人就挥着手大步流星迎上来,他皮肤不白,长相在杭家兄弟面前谈不上两眼,但也算得上周正,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非常有神,里面的笑意比今天的日头还亮:“哎呦!杭修途!旁边这位,杭杨对吧!”
他大大方方冲杭杨伸出手:“我叫蓝新荣,要是你不嫌弃,以后就是你的经纪人啦。”
又是一个自己前世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的大佬,杭杨不受控地开始紧张,他腼腆笑笑,强作镇定伸出手:“蓝……”
蓝新荣像是会读心术,爽朗一笑:“我跟你哥差不多大,叫蓝哥吧!”
“蓝哥,”只需要一个动作和几句话,杭杨感觉自己对面前刚认识不超过5分钟的男人已经充满了好感,“以后还请多指教。”
三人直接从地下坐电梯上了五楼,径直往包间走。一路上偶尔有服务员把好奇或是兴奋的目光投过来,但好在没人真敢上前问。
蓝新荣把包间的门一关,舒了口气,对杭修途笑着骂:“我最烦跟你小子出来吃饭,提心吊胆的,就怕被认出来当猴围观。”
杭杨眉毛一抖:他第一次听人用这种语气跟杭修途说话!
杭修途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慢条斯理摘下墨镜和裹住脸的围巾,整理着领子和袖口,没搭理他。
蓝新荣“啧”了一声,走到杭杨面前,带着灿烂的笑微微弯下腰和他对视:“小杨,有什么想吃的?别心疼钱,使劲点,我请客你哥结账。”
杭杨脸瞬间红了,连退了两步,伸出手一个劲地晃:“没没没事,您不用太管我,我不挑食的。”
“哈哈哈,”蓝新荣笑声爽朗,他抬起手,并起食指和中指冲杭修途一点,“你这种垃圾性格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弟弟?!怎么生出来的?这不是逼我质疑达尔文他老人家的权威嘛!”
杭修途微微挑起眉,在餐桌上“咚咚”敲了两下:“坐下,吃饭。”
蓝新荣又“啧”了一声,迫于杭修途的淫威,还是乖乖在位置上坐好。
他确实是个让人很舒服的人,杭杨一开始还频频喝饮料来掩饰紧张,不一会儿就跟蓝新荣有说有笑起来。
中途,喝了太多饮料的杭杨红着脸起身去了趟厕所。
蓝新荣笑眯眯盯着他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转过头冲杭修途浮夸地叹了口气。
“你弟跟你不亲啊,”蓝新荣啧啧摇摇头,“他虽然跟你坐一边,但是你自己留意到没有,他一直下意识地避开你,连衣物的摩擦都尽可能避免。”
“这孩子怕你啊。”蓝新荣又啧了一声,头伸长了些,同杭修途凑近了点,“你把人家怎么了?”
杭修途淡淡瞥了他一眼,话都懒得答,继续慢条斯理吃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