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霖来到这里已经将近十天了,天天都是跟着老兵进行操练,艰苦劳累的戍边生涯,才刚刚开始。
西北的寒风呼啸着从营地猎猎而过,徐成霖坐在高地上一块风化的岩石上,已经开始有了皲裂的脸庞迎着寒风朝着京城的方向遥遥而望。
送往京中给父母报平安的书信也不知送到了没有。
徐成霖在这个和京城截然不同的苦寒之地,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谁对他优容宽待,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
还好父亲威北候从小对他管教严格,祖传的功夫练得还不错,身手在京城的权贵子弟中也算上乘,来到这里,狠狠地打过几架之后,身边那些喜欢用拳头说话的大老粗总算是接纳了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小白脸。
上巳节已经过了,京城已经是暮春时节了,可是这里,才零零星星地冒出那么一点点绿色,荒凉凄清地让人绝望。
可是徐成霖却很喜欢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绝望。
成欢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下的陵寝里,他又怎么能活得春光明媚?
坚硬的军服下面,中衣里贴身藏着的那枚如意结,时时提醒他,成欢的死。他也时时忍不住会想,自己柔弱天真的妹妹,临死的时候,会是多么痛苦。
那么多的血流出来的时候,刺绣戳到手指都要掉眼泪的妹妹,会有多疼?
哥,我走啦,这枚如意结留给你,做个念想。
天真欢喜的妹妹似乎还在眼前。
徐成霖眼角湿润,攥起来的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脚边松散的砂土地。
为什么要说走啦,为什么不说我去嫁人啦,我去做皇后啦,为什么要说走呢?
那么不吉利的告别!
无可发泄的痛苦翻天覆地,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几乎能让人活生生憋死。
“啊…………”
徐成霖沿着曲折陡峭的山路大吼着狂奔起来,藏着如意结的地方隐隐发烫。
成欢,我绝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我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远在京城的威北候府,却开始真正地翻天覆地。
全部的人都在找,找一枚孝元皇后生前常常系在裙边的如意结。
威北候面无表情地站在女儿生前所住的欢宜阁,看着皇帝派来的内侍带着人到处翻腾。
威北候夫人闻讯赶到的时候,欢宜阁的角角落落都已经被翻了一遍了。
“为什么要在成欢的闺房这么翻腾,到底要干什么?!”
威北候夫人既惊且怒。
威北候连忙扶住了她,声音冷然:“皇上要为皇后招魂,要拿一件皇后生前喜欢的东西作为魂引,不放心我们自己找,就命内侍代他前来寻找。”
威北候夫人气得几乎晕厥过去:“那就能由得这些人乱翻成欢的东西?到底要找什么?”
“据说是一枚如意结,成欢生前日日系在裙边的,夫人记得吗?”
威北候夫人睁大了眼睛:“如意结?”
“那是成欢小时候,我特意去北山寺给她请来的,她很喜欢,从不离身,她入宫的时候,没有带了去吗?”
威北候神色肃穆地摇头。
“没有,皇上说他已经找遍了成欢的东西,没有那枚如意结。皇上问我,我也说不出那枚如意结的下落,皇上怀疑我们私藏了起来,就……”
负责寻找的大太监刘德富忙挽了拂尘过来行礼:“夫人请放心,咱家只找,绝不会弄乱一丝儿孝元皇后的东西,如意结的下落夫人若是知道,不妨告知,咱家也好早点回去复命。”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这样毕恭毕敬,威北候夫人的气却一点都没有消,指着空荡荡了无人烟的欢宜阁怒声斥道:“成欢大婚,那么多东西要整理,一枚小小的如意结,除了贴身的侍婢,谁会知道去向?成欢身边的人,皇上都能一个不留地送去地下,现今连个能问的贴身侍婢都没有,我们如何得知?那如意结成欢只有带去宫中的,不可能还在候府!”
刘德富对皇后薨逝以后威北候一家子的强硬作风早就跟着皇帝一起领教过了,现在被威北候夫人这样当面斥责,也不以为意,只在心里愁苦,这回去要怎么交差?
要是皇后生前身边服侍的人留下那么一两个,那还有个人能问问,现在都死光了,可不是问谁去?
此时全府都被发动去找如意结的上下人等也一一前来禀报,皆是没有。
威北候依旧表情冰冷:“刘公公,您也亲眼所见,不是本侯刻意隐藏,是真的不知去向。”
刘德富眉头纠结:“真的是每一个角落都找过了?”
威北候正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一个甜美的声音抢在了前头。
“公公容禀,臣女这里,倒是有一枚如意结。”
众人一起回过头去,只见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娉婷而来,如花少女面带微笑,正是威北候府庶出二小姐徐成意。
徐成意这一次一身白色的袄裙,并没有穿错衣服,而俗话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这身白衣更衬得容色出众的徐成意弱不胜衣,眉目如画,俏生生的样子让一众宫中内侍都脸红心跳。
“成意,你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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