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总,苏小姐到了。”
推开门,里侧是一面现代感十足的全景落地式办公区。
城市光景一览无余。
除繁华街区,每天,也有滚滚的嘉祥江水从脚底奔腾而过。
厉钦择从最新的报表里抽离,一抬手,关掉正在做分析的几幅电子屏幕。
“坐吧。”
他指了指面前的皮椅。
其他人识趣地离开。
苏栖意接过眼色。
“厉总找我,是还想确定我是否安全?”
一开口便是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厉钦择脸上闪过戏谑之色,“看来你知道了。”
注视她,棕褐色的瞳孔微张,泛出些许波澜,海水一样的深意,流露出赞许。
苏栖意答:“我本来不知道,但是厉总让林秘书送东西过去我就知道了。”
她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反而学他靠在椅背上显得漫不经心,“那晚的饭局是有问题的吧,你让人确定我的安全,说明你早就了解到情况了。怎么,厉总一直稳坐家居行业龙头,最近也有开拓影视版块的打算?”
先是提醒她,再者敲定代言,他掌握了一系列跟他本职无关的信息。苏栖意才不相信他对传媒这块没有一丁点涉猎。
男人唇角勾起,不反驳她。
“可你还没说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多事情跟温蓁蓁有关?”
苏栖意起了意,一下子将前因后果联想起来。
“那个女人。”
说起她,厉钦择眼神立即尖锐起来,少有的一股阴鸷萦绕在面庞,将其余的表情掩藏。
他没想瞒她。
“她找过你,在我的意想范围之内,我没想到她动作会这么快。”
这么快伤害到你。
这句话厉钦择当然没能说出口。他静静地看着苏栖意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安宁。
“那个女人精神出了问题,竟敢教唆人在饭局上做手脚。你没能参加是件幸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件事果真是温蓁蓁做的,她针对我!?”
苏栖意万万想不到温蓁蓁所说的对付是这种。
前脚才踏出剧组后脚就买通人加害她,是她小看了女人之间的报复心!
“你觉得呢。”厉钦择敲敲桌子,继续:“她还准备了一系列的公关稿想在这次事件中抹黑你,假如中招,无异于断送你。”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惹下了这笔桃花债,苏栖意纵然再自认倒霉也不想成为他的替罪羔羊。
“所以厉总不惜派林秘书打探我的消息,格外关注我。请问你是问心有愧了吗?给我代言,是想要弥补我?”
“栖意。”
凤眼勾起,散出冷然气息,随之而来的是一缕深重的讽意,苏栖意半瞅着他,没好话。
感受到她的不悦,厉钦择头疼地唤了她一声,堪堪解释:“代言非我经手,是市场部为迎合主打概念选出的新面孔。我找你是想说清楚前因后果,你别多想。”
“对,我忘了,厉总跟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之前是她想跟他分道扬镳,可她就是不愿意低头。好比今天,这种情况下他们明明可以讲和。
温蓁蓁又怎么样,做错事的人是她,根本不关他厉钦择的事情。关于这点,苏栖意拎得很清楚。
可人就是这种复杂且矛盾的生物,她心里是在介意他跟正阳千金的某些传闻。
“那个女人的事情今后不会再有了,她后面会被送去疗养院。”
厉钦择似乎不愿意多谈,没有刻意接她的话,直接掠过温蓁蓁,算是给下承诺。
“我听说你的新电影停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那你该问我的经纪公司,我的行程都是他们规划好的。”苏栖意凉凉。
平静的眼波中掀起另一种波澜,厉钦择捕捉她信息里的字眼,“规划,也包括那个齐沅景给你安排的?”
那晚她撇下他上了齐沅景的车,他果然留心了。
苏栖意皮笑肉不笑,“当然,他是我的老板。”
“是嘛。”
男人勾起一抹笑,弧度很小,却饱含森然。
“那很好。”他恢复平静。
知道了来龙去脉以及温蓁蓁今后的归宿,苏栖意不打算再留在这儿。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起身。
厉钦择没怎么拦住她。
“不一起吃饭吗?”听着像客气话。
苏栖意回眸,“厉总日理万机,跟我吃饭只怕浪费时间。”
“你是怕浪费时间还是怕传绯闻?”
“绯闻?老实说,我是有点怕。不过看厉总架势,没在怕的。你最近闹的新闻还少吗?”
她不再和他多话,临走之前直接丢下一句:“那件礼物我会找时间还给你,以后我们就只剩下合作。”
合作。
玻璃门外早已不见她的踪影,沉吟良久,男人才将思绪从空空如也的办公区转向窗外。
波浪滚滚,江声依旧。
“如果是合作关系那就好了。”
看着奔腾不息的江水,他薄唇轻动,不自觉勾出笑容。
面上却是一片静谧。
*
广告拍摄时间定在两天以后,在此之前苏栖意跟公司告了假。
她要去办一件私事。
郊区的南丘监狱,关押她父亲的地方。初来乍到,这里的天都是阴沉沉的。
“苏瑞成,有家属过来。”
苏瑞成不喜欢苏栖意来这种地方,因此,当他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惊喜。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为什么不听话?”
他明显老了,鬓角染上银色,说话的气力也跟不上从前。苏栖意是不想见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
“爸,我想你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是该学会抑制眼泪。哪怕擅长流露情感,在最亲的人面前,依旧要保持理性。
苏瑞成握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
“你不听话,当初我送你去国外你非要回来。你是不是还进了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苏栖意,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爸!”
从小到大无论她犯过什么过错,苏瑞成别说责罚她,就连重话也不曾说过。而今天,他明明白白地生气了,责怪她的任性。
苏栖意何尝不难受,多看他一眼都心如刀绞。
她试图熄灭父亲的怒火,“我想让您早点出来,我做得没错。您知道吗,我已经找到害你的人了,我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胡闹!”
突如其来的言语刺激到了苏瑞成,他猛地咳嗽几声,痛苦不堪。
苏栖意在外面急得不可开交。
“爸,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苏瑞成才缓过气。
“放弃,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
苏栖意不甘心,“不,我不要,是他们害了您,您还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苏瑞成眼中淌过一丝异样,“他们什么样的手段,绝对不是你能抗衡的!”
“爸,您知道?”
苏栖意想为他申冤,也明白他的苦衷。但她竟不知,他有可能知道真相!
滋滋的电流声通过话筒穿过,苏瑞成隔着玻璃,压低声音:“倘若我连谁构陷我的都不知道,那我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那您为何要待在里面不出来,你可以说啊!”苏栖意不解,极其不解。
“我是可以说,但我的女儿就有可能受到伤害。栖意,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管了,你能好好生活下去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第15章 chapter.15
在苏栖意的认知里,打那年母亲离开家,这个世上,她只跟父亲相依为命。
父亲是她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