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11点36分，一黑一白两辆跑车在高架上追赶。眼看着就要超速，黑色那辆立即右转，从匝道分流出去。
“你可以胡闹，但是必须明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后面那辆车我随时可以让他追上来，但是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就控制不了了。”
明明是郑重其事的话偏偏被他说得平静缓徐，他一面开车一面警告苏栖意。
“厉钦择，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理性的人，可现在看来你疯了，而且不止一次。快放我下车，否则我报警！”
“你可以报警，我也可以招来一批记者。苏栖意，你不在乎你的名声，后面那位恐怕不能吧。我对很多人没有耐性，唯独对你充满了耐性。像个成年人一样好好跟我谈一次，我需要知道你这次闹别扭的理由。”
路灯照亮道路，沿途灯火通明。眼见两侧的风景越来越熟悉，苏栖意心如明镜。
他是要带她去郊区那栋玻璃别墅。
“栖意，你别害怕，我已经报了警，交警马上会在下个路口堵住你们！”
她并没有被强制关机，因此江隽仍能够拨打成功。厉钦择一手握住方向盘，听到来电，随即掐断电话。
“看来，有人不让我们单独在一起。抓紧了！”
掉头驶往分叉的小路，厉钦择车速直接飙满。
苏栖意稳住身体，告诉他原因：“我不是在跟你闹别扭，你利用了我，所以我才失望透顶。除夕那天，你跟我去监狱故意向我爸表露衷心，不就是为了获取我们手上的人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算计我，我真的没精力跟你互相斡旋了！”
“原来如此。”
盘旋在心中的疑问总算得到解答，难怪她这段时间如此反常，厉钦择心下了然。
“我是很想要万松以前的人脉，但君子取之有道，我不会动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我不管你在哪个地方听到这个消息，我只告诉你，那份名单是令尊亲手交给我的。在我们去之前，他已经将保险公司的账户托付给我。”
“借口。”苏栖意不信他的解释，讥诮。
厉钦择将手机递给她，“不信你可以查查我12月份的通话记录，是不是跟一位叫‘顾丛飞’的保险公司经理有往来。这些消息我们早就互通过，因为办理开箱手续比较复杂，所以才拖延到现在。”
他轻轻按了下指纹，密码锁解开。苏栖意狐疑地看了两眼，翻到了那些通话记录。
“不信的话，你可以打过去。”
“不必了。”苏栖意将手机复扔给他，“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串通好，如果串通好，我怎么查证。”
“那家公司在顶汇大楼，你可以过去查看访客记录。12月27日、28日以及1月17日、2月14日我们都有到访过。”
看他如此坦诚的模样不禁令苏栖意疑惑，莫非真的是自己误会了？那条林秘书发送的信息又怎么解释？
“最近全市闹流感，监狱不开放，在我没有见到我爸之前，我不会轻易相信你。厉钦择，你能解释，我也可以继续怀疑你，总之这段时日我们不可能和好，我不会放下对你的戒备心。”
车子马上要开收费站，苏栖意指了指前面的路口，“你把我放下来吧，我不会向警方指证你的。”
“放下你，然后你去上那个男人的车？苏栖意，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他一般不容易动怒，外人看到的样子也是谦和有礼。此刻，他眼角眉梢散发出一缕森郁，不经意提唇的瞬间，语气不容置喙。
苏栖意一副“你想怎样”的表情注视他，他离收费站越近，这种表情越加深刻明显。
“停车，不然我就跳车！”
男女之间博弈，无非是谁占据上风谁就赢了，在感情这方面，某种程度上，她比他心更冷。
厉钦择只能靠边停车，哪怕不是真的，他也永远做不到无视她的感受。
苏栖意没有再回一个字，“砰”地反关上车门。
黑暗，吞噬掉周遭的一切。
“江隽，不用联系交警，我在祁阳收费站这儿。”
几秒钟后，她拨打了那通号码。
*
“今凌晨2时多，本市近s312省道祁阳收费站一千米处发生一起交通事故，造成两死一伤。肇事车辆系一辆黑色保时捷与一辆厢式货车。货车被撞后起火，消防人员即刻前往现场扑救。目前货车上发现两名人员，一名已无生命迹象，另一名重伤抢救；轿车车身被毁，车主亦无生命特征。由于此路段监控损坏严重，事故原因正在查明。”
凌晨2点、祁阳收费站、黑色保时捷，这一连串的字眼加起来绝对令人骇然听闻。苏栖意接到林丽雯电话的时候，半晌没回过神。
“你、你再说一遍，厉钦择今早没来？”
集团9点上班，除了会议，大老板雷打不动7点半到公司。林丽雯联系了一早上无人接听，这才从昨晚的剧院大楼调取监控。
“厉总从不会无缘无故缺勤，苏小姐，如果你们昨晚在一起，请务必跟我过去指认。若真是他的话……”
不可能！这是苏栖意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一个念头，他不可能出事！
推了杂志拍摄，她火急火燎地出门。
交通管理部门已将两辆肇事车辆残骸拖回，轿车被烧得几乎只剩一堆骨架。
蓝色车牌挂在底盘摇摇欲坠，一半模糊得看不清。
“嘉a6j88b，这是厉总的保时捷！”
像厉钦择这种事业不凡的人，名下早已房车无数。林丽雯曾经给他登记过资产，这辆黑色保时捷他虽然不常开，却依然逃不过她的好记性。她很快报出那串车牌号，认出了主人。
“你们确定是死者亲属？”
负责接待的交警询问了一遍。
林丽雯重重点头，“是，我是他的秘书，这位是他的……”
“不可能，不可能他！”
苏栖意没等她介绍完，亟不可待地拽住交警的手，“快，快带我去公安部门，我要去认尸！”
哪怕被烧成灰她也要去！
“苏小姐，请冷静一点！”林丽雯忍痛，“事故原因没有查明，还要进一步尸检，在没有相关文件佐证之前你不可以这么悲观。厉总不会有事，他处处小心，他是一个谨慎的人！”
“那如果是我，我刺激到了他呢？”
这一刻，苏栖意再也受不住，掩面痛哭。昨晚她就那么不管不顾地上了江隽的车，他眼睁睁地看着，该有多难受。
她鲜少任性，这次任性却酿成了大祸！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尊重事实。失去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已经丧失了生存的勇气。”
林丽雯向交警致意，表示随时等待结果。面对苏栖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走吧，先出去吧。”
回到车上，苏栖意的手机响了。
“苏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琴姐不知怎么就被无罪释放了。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公司准备升柳少天为副总。你电话刚一直没打通，齐总叫你赶紧回来呢！”
八通未接来电，两通齐沅景两通邹少琴，剩下来的全都是她。苏栖意现在没有心情跟她说话，她急需一个地方平复心情。
“苏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高翰今天充当她们的司机，等人出来后第一时间询问。
苏栖意摇摇头，“你先送林秘书回去吧，待会儿，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琉璃玉匣”，他果真叫人做了一块牌匾，就挂在别墅大门的正中央。
密码是885354，那天她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灯开，依旧是四面通透的全景式落地窗，映着花园里的茂林盛景，若是在平凡的夜晚，星月相伴，必定心旷神怡。可今晚，她倦了，心也跟着疲惫不堪。
倒在沙发上，呆呆地看向壁炉，没有人点火，今夜冰冷枯寂。
恍惚间，苏栖意像是做了一个梦，画面定格，都是六年前的回忆。
“苏小姐，你好，我是厉钦择。”
the first 餐厅，男人玉树临风，刚落座，递过来一张名片。清逸如水墨的眉眼间凝聚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他弯唇，举手投足风度翩翩。
“厉总，你好，你叫我栖意就可以了。”
彼时，她才刚过完成年礼。面对超越她年龄的成熟男性，无所适从。
“栖意。”
熟悉的呼唤声再度回响在耳边，苏栖意心一颤，从梦中惊醒。
“栖意！”
这次不是梦境，是有人真真切切在她耳边呼喊。
“钦择？”
男人英俊的面孔忽然出现，如初见时一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
晚霞散去，夕阳渐渐西沉。
这时，已接近暮色。
第42章 chapter.42
苏栖意迷迷糊糊地醒来，大脑还处于重启状态，看到眼前的人真的是厉钦择，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她揉了揉眼，想要更仔细地看他，却被那人大手一捞，拢进怀里。
“你是在等我吗？”
卷翘的尾音撩人不自知，四处乱飘，厉钦择张眼，好看的瞳仁如同夜空里最亮的星。
苏栖意忸怩了一下，腰肢有种紧迫的束缚感。
“谁，谁在等你，我才没有担心……”
“你”字尚未说出口，她的唇便迅速被另一片柔软覆盖。辗转反侧，反复索取甘甜。她只能瞪眼，睫毛张开，不能自已。
“担心我就直说，我喜欢你这副模样。”
完毕，那人在她颈窝深吸了一口，无比贪恋她身上的味道。
此时苏栖意脸颊涨红，心跳声不止，忙不迭移眼，“你快起来。”
她锤了锤他的胸口。
“不起。”
男人像个无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