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壹与宋瑜看法一致,他练过功夫的人都看不出,卫凌一个文臣又如何得知。
“敢问卫公子师从何人?”萧珩壹问出口。
随后卫凌幽幽看过来,眼底挂着丝不解,但他仍答道:“千玄。”
萧珩壹当即僵住,千玄千玄,那个自己师父口里总念叨的名字,那个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他竟拜了千玄为师?萧珩壹满脸不可置信。
宋瑜自是也听过千玄名号,同样震惊,“此千玄乃彼千玄?”
“自然。”
卫凌唇角轻扯,露出些笑意,看向萧珩壹,“萧公子?”
萧珩壹一下清醒,但仍旧好奇,“在下从未听闻千玄大师来过盛京,而且千玄大师曾扬言不会收徒,卫公子是如何......”
如何拜了千玄为师?
说起来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十岁的他一个人从行军队伍中跑出来,那地方是处荒郊野岭,人生地不熟的他四处跑蹿,险些命丧猛虎之口,幸得师父相救。
师父三下两下就将那猛虎击毙,一身功夫出神入化,他眼馋,跟在师父后面跑了十日,师父许是见甩不掉他,最终答应教他一两招防身的功夫。
他学得很好,师父更加甩不掉他了。
后来一跟就是两年,师父去哪他去哪,下江南玩乐,探西南蛮地,在东海上飘荡,苦是苦了些,可跟父亲给的苦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卫凌此刻回想起那段日子,心中有些遗憾,倘若那时候没回来,那现在的他是不是还跟着师父在外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拘束在盛京这一方天地中?
遗憾归遗憾,后悔是没有的。
那时候竟轩病重,他怎么能视而不见。
这一晃,竟轩都已经去了十年了。
倘若他当初强大些,何至于护不住挚友,眼睁睁看着他离世。
卫凌一下想得远了,被宋瑜拉回来,“域川,我也实在好奇,你到底是如何拜了千玄为师?”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萧公子若是真想知道下回我再细细与你说。”
萧珩壹到底年纪小些,卫凌一句话戳破他心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眼下便也不再问,将那日与奸细交手的细节缓缓道来。
说到最后萧珩壹突然想起些什么,补充道:“那奸细好似善用左手,我几次想要攻击他右臂都被反击,幸亏后来发现了这一点。”
卫凌凝眉思考,“招法诡异......善用左手......”
过了好一会儿,卫凌抬起头对宋瑜说:“大哥,你去查查近期盛京城可有靡莫族人出现。”
“靡莫族?”
“是,按萧公子之言,我能想到的只有靡莫族人,我随师父去西南时曾与这一族人打过交道,招式惯式都相差无几。”
而且另有一点卫凌并未道出,他回京任职前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截杀一名西南夷大将。
西南夷近来动作频频,恐有异动。
宋瑜得了方向,着急离开:“那域川,萧公子,我就不招待了,改日再请客。”
“自然,查案要紧。”萧珩壹道,“宋大哥慢走。”
宋瑜一离开,厢房里就只剩俩人,卫凌绕有意味地看着他,让萧珩壹心里一阵发毛。
“萧公子年纪几何?”
“......尚未行冠礼。”
卫凌轻笑一声:“萧公子看起来不像未行冠礼的模样。”
这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萧珩壹面容虽清俊,但姿态沉稳,一看就是老练之人,而且从那些与奸细过招的描述中也能看出这人功夫确实不错,不然不会打得过敌国千挑万选派过来的人。
这头萧珩壹不知所以,解释一句:“家中自小管教较严,父亲兄长都希望我能早日帮着担起家中重任。”
卫凌点头,继续问:“亲事定下来了?”
“未曾。”
卫凌蹙眉,不再言语。
萧珩壹顿时不知他要做什么了,望过去时他正好顺手抬起茶盏,待闻到味道后又轻轻放下,萧珩壹一时好笑,还挺挑剔。
不过今日他也算见识到了,外人所言不虚,短短交谈几句卫凌已让他十分有压迫感,而且看着禁军统领对他的话都未曾质疑一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可见这些已为常态。
但......这跟自己的年纪、亲事又有什么关系?
萧珩壹正欲开口,他又道:“萧公子如今可有职务在身?”
“......没有。”
“那正好,我底下缺个干事的,萧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到大理寺寻我。”卫凌笑意凛凛,“萧公子年轻气盛,将来定大有所为。”
萧珩壹:“???”
白泽甚为不解,这些年郎君从来没有向别人递过橄榄枝,他身边也从来不会用不知底细的人,这萧珩壹只是个京城公子哥,纵使身上有些功夫也不至于让他在郎君手下办事。
萧珩壹走后,白泽问:“郎君,可需要让人去查查萧公子?”
卫凌望着萧珩壹离开时未关紧的房门,眸子幽深,“不必。”
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才不会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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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邸距坐落盛京西南角,占地极广,极尽奢华。
慧华长公主今年六十,比皇帝大上许多,传闻皇帝生母早逝,是长公主一手把皇帝带大的,长公主于皇帝而言是长姐也更似母亲。
皇帝登基后长公主尽享殊荣,驸马秦家连带着也一跃成为盛京贵族,几十年下来盛宠不衰。
这会儿长公主府门庭若市,前来祝贺的各府车架直排到东市。
将军府一家早早便到了,卫海奉、秦府男丁在前厅招呼男客,长公主与端容郡主等人则在花厅与女眷们说话,宋奾跟着秦家舅母、表嫂在门口迎客,唯独卫凌不见人影。
人来人往,几人几乎不得歇,送了一波又一波,好在长公主府管家下人们有条不紊,牵马的、登记的、带客的都没出什么差错。
终于得了一会空档,表嫂曹氏朝宋奾道:“阿奾累了吧,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今日天气暗沉,还有些冷意,不过这会宋奾额头倒是热得沁出细密的汗。
宋奾嫣然一笑,“不累,今日外祖母大寿,我能为外祖母做些什么心里头高兴还来不及呢。”
曹氏与她年纪相仿,不过看着与陈箬差不多,都是掌家的好手,这会儿听了宋奾的话掩帕一笑,“怎么会不累,奕娴那丫头当初都躲到姑姑府上去了,就怕母亲用这些杂事去烦她。”
这时远处一架明黄马车出现在街尾,声势浩大,光前面开路的就好几匹骏马。
舅母严氏登时一慌,“母亲不是说圣上不来么,怎的又突然来了,阿云,快快,快回去告诉你祖母和你父亲。”
曹氏顾不得与宋奾闲聊,立时转身跑回府内。
“管家,你去前头疏散一下堵着的马车和各府下人,千万别让什么东西冲撞了贵人。”严氏赶忙吩咐。
长公主府门口一下忙乱起来,不一会皇帝龙辇已近眼前。
外祖父与舅舅几人这时也已匆匆赶到,一群人毕恭毕敬守在门口。
宋奾站在人群后,隐隐约约看到在龙辇前护卫的竟是她两日未见的夫君,此刻他一身暗色朝服,身姿挺拔,一派凛然。
外祖父一声高喝:“恭迎圣上。”
身后众人皆俯首相迎。
宣帝下辇,朗声笑道:“秦公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宋奾这才随着众人抬头,第 一回见着了皇帝。
宣帝年纪应是五十上下,瞧着精神饱满。
可宋奾越看越疑惑,怎么皇帝看着眉眼间与卫凌有些相似?特别是笑起来时唇角划起的弧度,几近一模一样。
不过她很快想通,卫凌与父亲母亲本就不像,反而和长公主有几分相似,这样一来与卫凌与皇帝有那么一两处相像也不足为奇。
宣帝身后除了卫凌还站了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身子微胖。只见外祖父与舅舅又躬身行礼,“见过太子。”
太子虚抚一把,“姑父折煞了。”
“好了,都别在门口杵着了,今日长公主寿辰,朕也来沾沾光。”宣帝边说着已往里走去,几人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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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虽然没因皇帝的突然到来而乱了套,可人人都谨慎许多,严氏更是小心入微,凡是要呈到圣上跟前的都一一检查过,确保无虞。
宋奾也跟着忙活了好一阵,待一切安定下来方能休息一会。
离晚宴还有些时辰,宋奾与曹氏回了花厅陪着。
花厅里大多是各府女眷,宋奾能叫得上名头,却都不大相熟。
宋奾本打算在后头坐着就成,不料长公主瞧见了她,招手:“域川媳妇,过来。”
厅内众人都朝宋奾望过来,密密麻麻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宋奾心一颤,往前走去。
长公主熟稔许多,牵过宋奾的手:“好孩子,今日辛苦你了。”
“外祖母言重了,阿奾不辛苦。”宋奾乖乖答。
“域川可来了?这家伙一早上的不来见我跑哪去了。”
“来了的,这会儿在前厅陪着圣上呢。”
长公主闻言有一晃眼的愣神,下一瞬又笑道:“这孩子。”
宋奾见过两回长公主,不过以往都是远远看着,像这次这样亲密是第 一回。
长公主与端容郡主不同,长公主待人温和,对她并无偏见。
“域川待你可好?”
宋奾不知该如何答,半天只能憋出来一个“好”字。
“那便成,我就担心域川这个闷葫芦不会哄媳妇开心,你们处得好我便也放心了。”长公主状似欣慰。
长公主已在花厅里应付了一日,看着有些疲惫,打了几个呵欠,一边的端容郡主关心道:“母亲可要回去歇歇?”
“瞧我这身子骨,年纪大了就是不行了。”长公主自嘲一句,“那大家伙先坐坐,我回去歇会,端容你照看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