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见她选的甚合自己心意,却高兴不起来,----丫头被关进了柴房,居然还能这般沉得住气,实在不像是四房的人。
桐娘接过那个鞋子图样,轻声问道:“母亲瞧着可还喜欢?”
大夫人勾了勾嘴角,“喜欢,你就照着这个绣吧。”
顾莲可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等她再闲扯别的,赶紧道:“大伯母,侄女今天过来,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哦,何事?”
“是这样的。”顾莲一脸担心,蹙眉道:“我屋里有个小丫头蝉丫,是乳母李妈妈的女儿,从小在乡下长大,不懂规矩又淘气。”先把蝉丫埋汰一遍,“刚才我回来时,玉竹说好些时间不见人,找了几遍都不见,我想兴许是她不熟悉路转迷了。”
桐娘只顾看着鞋样子,对于堂妹的话一副充耳不闻之色。
大夫人“哦”了一声,“有这样的事?”
她是不方便“清楚”蝉丫事件的,否则一个当家主母,为了一点鸡毛蒜皮,把侄女的丫头扣了起来,说出去难免惹人笑话。
顾莲心下冷笑,就不信这件事你会不知道!
既然你要装聋作哑,那就大家一起演戏好了。
于是做出一副焦急担心状,可怜巴巴的看向大夫人,怯怯声道:“这件事若是母亲知道了,一定怪我没管教好丫头,所以……”揉了揉手绢,“想让大伯母帮忙找一找,我也好赶紧带人回去。”
大夫人既是长辈,又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侄女“求”到了自己面前,拒绝的话自然说不出口,于是吩咐,“快去四处看一看,有没有走丢了的小丫头。”
顾莲满目感激,“多谢大伯母。”又道:“要是天黑都还找不着的话,还请大伯母陪我一起回去,在母亲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免得母亲责罚我。”伸手去拉她的袖子,小声撒娇,“大伯母你答应我,好不好?”
一副胆小怕事,凡事有你给我兜着的神色。
大夫人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可是又说不出不对,只能忍气敷衍,“别怕……你母亲不会责罚你的。”
“大伯母你答应了!”顾莲才不会这么放过她,做出一脸欢天喜地的样子,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有大伯母给我撑腰,我就放心了。”
桐娘低头暗暗咬住嘴唇,没敢笑出声来。
嫡母被堂妹赖皮到这个份上,不但要替她“找”蝉丫,等下就算蝉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不好立即翻脸责罚。
此事若是换了杏娘,第一反应必定是大怒,然后去找四夫人,母女俩一起气势汹汹过来,三句话说不完就要拌嘴。
到时候,不管是对是错都成了没理。
----看来这一次自己没有帮错人。
大夫人心中窝火,朝丫头们厉声喝斥,“再派个人去看看,怎么还不回来?!”
顾莲想说一句,“不着急。”
到底怕惹毛了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算了。
“母亲,我先回去绣鞋。”桐娘起身,待大夫人点了头便悄声离去。
丫头们大气儿都不敢出,顾莲感受着身边的阵阵高压,只做一脸焦急等待状,----大约“找”了两盏茶的功夫,蝉丫被带了过来。
顾莲不等她开口,上前便劈头盖脸骂道:“你死哪儿去了?害得大伙儿好生找,要不是大伯母帮着找人,我还以为你丢了呢。”转身吩咐玉竹,“赶紧带蝉丫回去。”
假如大夫人此刻装聋作哑,让人走掉,这件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可是她何曾栽在过小辈手里?对手还是一个乳臭未干,刚才乡下回来的野丫头,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
当即朝彩屏问道:“是在哪儿找着人的?”
彩屏深知主母脾气,忙道:“原是珍珠和蝉丫拌了几句嘴,两人动了手,珍珠是个性子急的,就把蝉丫暂时锁柴房里了。”
蝉丫眼睛都哭肿了,急急分辨,“是她……”
“你闭嘴!”顾莲一声断喝,“不消说了,必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珍珠才会教导你,还不快点磕头认错?!”
蝉丫还要哭诉,却被玉竹上前狠狠的捏了一把,“快给大夫人认错。”
大夫人悠悠笑道:“九丫头也是个急脾气,好歹让蝉丫把话说完。”又吩咐人,“把珍珠带过来,都说说,看看到底是谁的不是。”
一定要闹起来?好吧,那就见招拆招!
顾莲心下冷笑,继而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一个圆脸小丫头被带上来,跪在地上回话,“是蝉丫掐了夫人的君子兰,我便上前说了几句,那知道她不但不认错,反而动手动脚要打人。”看了看顾莲,“所以就先把她关了起来,想等九小姐回来后再做理论。”
蝉丫又气又急,分辩道:“你夺了我花,我只是想拿回来而已,你自己没站稳,怎么赖我推了你?!”想起黑乎乎一片的柴房,哭道:“……你凭什么关我?!我只是掐了一朵花……”
“原来是这样。”大夫人悠悠道:“那几盆君子兰是养着给老太爷庆生的,品相和个头都很是难得,就这样掐了,真是……”
一声叹息,十分头疼的样子。
----搬出老太爷来压自己,这份罪名可不小!
顾莲冷笑不已,若自己是一个胆子小的,或者像杏娘一样脾气燥的,只怕早就慌了神!幸好自己比别人多活了一世,只怕要让大夫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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