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云青,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有点想你了,你父亲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我最近刚好有假期,要不我去给你帮忙吧!”电话另一头是一个在蟑螂听起来显得过分亲昵的活泼男声,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这个好像和江云青过分熟悉的人让他胸口堵胀。
“哈哈,你又骗了谁的手机给我打电话?现在是上班时间吧,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笑了,江云青居然因为这个人的电话笑了。蟑螂嫉妒地背过身去,他好不容易才让江云青在看见他的时候会点头微笑,这个电话凭什么就用一两句话就让她笑了?难道江云青最近不是一直情绪低落吗?为什么,在房间里接起电话之后她可以那么开心?那个人到底是谁?
要知道,能够支持一个非人生物走到江云青身边的,需要依靠的远远不止是因为想要靠近善良和温暖的执念。所有能够在阳光下宣之于口的事物全都是真实意图的伪装。光明和爱意是最脆弱不过的东西了,抱着一星虚弱的火苗,你能在黑暗的冰冷世界里走多远走多久?就算蟑螂是因为在江云青身上看见了能够温暖他的火焰才有了这颗心,但是死上一千次,或者一万次,总该认清人与虫的差距然后放弃了吧?
何况江云青再是怜悯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也不会在发现它的时候有丝毫手软。
所以,在经历过任何人、任何生命都无法坚持的轮回后依然保有意识和执念的蟑螂,自然也已经被仇恨和不甘凝成的刀子把善良和光明当作废物从灵魂上割了下去。
没有谁会同情他的,就算是他的菩萨也是一样。就算他变成蝴蝶,江云青也会在看清他丑陋虫身的时候连最美丽的翅膀都不屑一顾。那么他不会再祈求任何施舍与怜悯了,就算曾经得到的道歉虚伪得不堪一击也没关系,他要成为她种下的因果,他要完成自己的执念和痴想。
人类的面目可憎,不过没关系。他早就不是来报恩的了——
他是来索债的。
感情总是会让人痛苦和心碎的,所以为什么你要教会我这些呢?
得到你就好了,得到你就好了,得到你就好了。
爱也是你,恨也是你;苦也是你,痛也是你。那你为什么还不来陪我?现在我找到你了,你又想去哪里?
“哎呀,我那不是怕你不接我的电话嘛,你也够狠心的,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说真的,我去找你吧,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回来,怎么样?”电话里的那个男声还在喋喋不休,言语里的熟稔和不用顾忌的玩笑恨得蟑螂快听不下去。
“不用啦,真的不用,你很忙的我知道的,没必要特意跑一趟。我这边没几天就完事了,大概下周就能回去了。”
“好吧,那你早点回来,有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别怕麻烦我。”
“行,你快去忙吧,回见。”
“回见!”
蟑螂躲回了书房,对那个男声的满腔怒火在听见江云青说过几天就要离开的时候就被浇熄了,连着他自己都好像从头到脚淹进了冰冷的水中,心冷得像冰窟。
“想要离开了吗?”他背靠在书房门里,听着江云青继续整理物品的动静悄声说道。“一,二,叁……啊,才十四天,你就想从我身边离开。”
“没办法了啊,江云青,我没办法了。
但是你别想从我身边离开,想都别想。”
江云青今天累坏了,早早就洗漱好和蟑螂道了晚安准备回房。但才一转身,就被蟑螂从后面捂住了嘴巴扣在了怀里。从没和蟑螂这样近距离接触过的江云青被身后那明显和人类不一样的躯体吓得一哆嗦,挣扎着想把蟑螂死死捂住她嘴唇的手拿开,却被蟑螂用辅足拦腰抱起,带着她从书房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
蟑螂速度极快地带她飞到了城市的灯火之上,猎猎晚风中江云青不敢挣扎,生怕蟑螂轻飘飘一松手就让自己从高空中落下去。到了这个高度蟑螂也松开了捂着江云青嘴的手,从现在开始,人世便与她交割完毕,他要带她去的地方,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呼救。
“你要带我去哪?”江云青还无法相信蟑螂把她从家里强硬带走的事实,怀着一丝侥幸想问问看。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连说话都是温声细语,或许有别的原因?
蟑螂一只手握住江云青下的冰凉的双手,凑到自己嘴边亲了亲,说出的却是让江云青全身僵硬的话:“带你去只有我们的地方,和你的世界说再见吧,你再也回不去了。”
在夜色中闪烁的灯光越来越少,越来越远,大地恢复了黑暗,只有天上的残月和星辰落在江云青的四方,她从未像现在这一刻一般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
终于蟑螂带着她急速下落,鼻尖嗅到的缺少流动的腐烂气味让她猜测或许他们到了一处山洞。蟑螂抱着她落了地,她依然被死死扣在他胸前打横抱着,在黑暗中向她从未了解过的世界行进。
“这是哪?”江云青才一出声就被空荡的回声吓了一跳,“放我回去吧,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
七拐八绕,混浊的空气终于变得清新。江云青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块石板上,她赶紧抓住抽回手的蟑螂:“你要去哪?”
黑暗中他的呼吸凑近,强硬地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承受亲吻,挣扎不得的江云青被他的舌尖肆意掠夺每一寸柔软,吮吻的水声和不情愿的吱呜声在黑暗中慢慢散开,黑暗里的生物不再掩藏自己的野心。
快喘不上气的时候江云青终于被蟑螂放开。
“等着。”蟑螂扔给她这句话便走开了,只剩下江云青噙着眼泪抱住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她不敢哭也不敢叫,死寂之中的声音只会暴露自己的弱势。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蟑螂突然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眼前骤然亮起了烛光,她抬眼看去发现自己在一间石室之中,四角精致的庞大烛台被蟑螂慢条斯理地点亮,满室都染上了淡淡的油香、
蟑螂抱着一条毯子过来,随手扔在了江云青旁边。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他站在和江云青一步之遥的地方,烛火照不亮他的面容。
“脱?你说什么?”江云青不太明白蟑螂的意思,也根本没往别处想。
“江云青,你最好还是听我的话,少受点苦。你们人类不是最聪明的吗?我说让你脱衣服,听不懂吗?”
“什么?”江云青抱紧自己,“你要干什么?”
“看来你不听话。没关系,到了这份上我也不在乎你愿不愿意。”
“你要干什么?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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