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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及苏北的事,贺嫂子说:“大郎家的小子会走路了,身子也壮实,太太跟老姨娘都疼的紧,三娘子倒比太太和大奶奶两个还严历些。二奶奶看着和善,规矩也好,比大奶奶爱笑些,只口音还没改过来。三奶奶是个极体面和气的人,我瞧那性子,与姑娘有几分像,家里如今是她管着,很有些章法。太太身体还好,如今越发不管事了,比从前更宽和,性子却是一样的软,听说了姑娘的事,哭的很是伤心……老爷升了职,人倒没什么大变化,胡须比以前长了些,他说姑娘的日子自己觉得好就行,不用听别的话,家里也都好,不用姑娘担心,姑娘只管做自己的事。大郎也帮着老爷做些事,不过老爷不爱用他,说他不要在俗务上分心,只专心攻读才是正经。老爷喜欢用二郎,说年后让二郎带二奶奶去冀中,跟在大老爷身边做事。三郎比以前沉稳多了,今年考了生员,本来要往各处游学的,正巧今年各处不甚太平就没走。小郎长大了许多,正经入了官学,大老爷家的五郎六郎也在苏北,跟小郎都在官学读书。三娘子长开了,身段与姑娘差不多,性子没多变,还是整日笑吟吟的,爱弄些个花呀草呀的,太太整日介说三娘子没个正形,又不许舍姨娘管的严,近来一直跟在三奶奶身边做事,三奶奶很是喜欢她呢……唉哟,她还给姑娘裁了几套衣裳,跟画儿上的一模一样,叫舍姨娘好一顿说,她只不理,都叫我带了来。”
    玲珑听的仔细,等贺嫂子说完,她也大体知道了顾家如今的状况,大家都过的挺好,如此,她也不必太担心了。
    又问:“你见过方家小郎没?”
    贺嫂子说:“倒是没见,不过听人说长相俊的很,家境也殷实,太太是夸过的。”
    那应该是个不错的人,起码长的俊会来事这两个特点,茹婉该是中意的。
    贺嫂子又说:“家里给奶奶带了信,在皮祆子里装着,让画角去寻出来。”
    这倒不急,吃完饭再找。
    玲珑问过家里的情况,又问两位夫子的情况,这两个多时没出过门了,这一趟可折腾的不轻,上了炕就闭目休息了,玲珑与贺嫂子说话时,她俩也没睁眼。
    这会儿要问,许夫子只管窝在被子里睡着,高夫子倒说:“这会儿牙关还紧着,不想说话,敢明儿再说吧。”
    那成,先暖着,累了一路了,等歇过劲儿再说吧。
    104.  104章   略
    天又很快暖和起来, 雪水化成的溪流都往山下而去,土地也湿漉漉的,泥泞不得行。
    又晾了两天, 山路泥泞的不那么利害, 楚嫂子一家要去阿依寨探望随娘子。
    高许两位夫子也是想去的,被玲珑劝住了,这两人多少有几分矜持矫情, 寨子的饮食定是不合她们胃口的,人家热情端上来的吃食,她们若是一筷子不动, 反坏了好容易才维持起来的情意。
    就在家里歇着吧, 要实在歇不住, 去育幼堂里走走也好。
    这两人也真去了, 然后一脸麻木的回来。
    育幼堂里孩子多,拉了尿了要是不能急时换洗晾晒,那味道是真上头, 再加上孩子时不时的哭闹, 一般人进去还真消受不了。
    回来后就找了半袋儿碎银扔给玲珑说:“拿这些买些布跟棉絮给堂里送去吧,褥子上全是尿渍屎渍, 实在是没法儿看, 快做些新的用,把那些都扔了。”
    玲珑又给贺嫂子, 让她买好东西给刁娘子送去, 让刁娘子和几个妇人尽快做些新的被褥衣裳出来给孩子们换上。至于换下来的旧衣服被褥,即使骚臭难闻还板结的一疙瘩一疙瘩,还是舍不得扔了,趁天气好, 拆洗了晾干还能用,万一遇个天阴雨湿的,也能有个替换的东西。
    徐知安又忙了,这一场大雪损了许多冬苗,明年的春粮估计是没多少收成了,索性写了报灾的折子上去。估计这次寒灾不止祸及蜀中一地,江浙湖广应该也受到了寒灾侵袭,这样的话,这几个地方的税赋或能减免一些。
    现在又过了补种的时节,索性就不种了,下令让治下百姓们在平缓的坡地或是无主的荒地开垦田地,依着时下法令,新垦的田地可免三年粮税,第四年第五年缴半税,五年以后则要正常缴税了。
    如今最大的难处,还是农具不够用,没有方便的农具使用,开荒的进度是真提不上去。
    往来的商队也会私卖盐铁,但百姓手中没钱,这些盐铁都被富户买去后再高价租给佃农使用,到时候又得归还回去,这样一来,农人们付出了钱物,但到头来手里还是没有工具。
    许多人看“剥削与被剥削”只是一个关系词,但真见到了才知其中的艰难苦恨有多少。
    遇着这种境况,徐知安也没好法子,只能慢慢改变,等黄家商号来南浦,百姓们多卖些山货,就能有闲钱置办农具。
    但眼下怎么办呢?
    总不能白等着,即使商号来了,山民百姓们也不会一朝暴富,还是得有个过程么,而垦田之事又近在眉睫。
    徐知安说实在不行,只能动用公库的钱物去换农具再折价卖与百姓。
    玲珑觉的这个法子也行,但得改变一下:商队带来的农具都比较笨重,做工也原始的很,与其买他们带来的农具不如买他们带来的铁石,由官府出面建造冶炉,熔铁煅造新农具。这些农具也不能折价卖与百姓,最好是按批次的付款购买,如果实在拿不出钱来,以同等价位的药材香料布匹相抵也行。
    徐知安听了之后觉的或许可行,但这里面有个难题,怕是南浦没人会冶炼煅造农具,得去外面请些老行家来。
    玲珑一举手:这事我会啊!可会了,比缝衣服还熟悉。
    徐知安就半信半疑的很。
    玲珑:……等着。
    回书房画了一套冶炼煅造流程图,连原料配比和温度都标注出来了。
    还说:“就是最简单的土炉冶炼法,没什么难的,你要是能给我弄来煤碳,我一并能把钢都给你提炼出来。”
    徐知安看着那一大张的图纸,许多东西他都看不懂,但可以看得出这副图纸笔线流畅规正的很,还标着数据……他一时有些发懵。
    玲珑取过图纸说:“这只是简单的平面绘制图,看着有些困难,这样,我再绘个立体图纸出来,就能一目了然了。”
    徐知安呆呆的点头:“……哦,好。”
    玲珑见他这样,心里发笑,又忍着没笑,装做漫不经心说道:“这次寒潮也给咱们提了个醒儿,百姓的住处得上些心,木屋竹楼平时住着还好,遇着灾害天气缺处就显的很大,还是得盖正经房子住的好。阿娘那边幸亏咱们催的紧,火炕壁炉都砌好了,要不就冲前几天那模样,石屋里冻的可不能住人。我思量着,让那几个匠人去其它寨子给叔父们也砌个火炕壁炉,一则有备无患,二也是让山民看着,能学会当然好,冬天也不用受寒冻之苦了。”
    手上也不停,铺了一张大纸,用一支细笔开始画图。
    徐知安没发现玲珑的小心思,跟着她的思维说:“砌火炕的事容易,我打发曹川他们几个带上泥匠去各寨走一遭便是,至于盖房子……暂时也急不得,还是要等他们手头有些余粮散钱才好动作。”
    玲珑随口一答:“也是,椽檩都得花钱雇人弄,只盼着商号能早些来。唉?阿兄,我听说叔父们家里人都起程了,多会儿才能到来?我得提前给他们准备住处。”
    徐知安看玲珑随心所欲似的画法有些忡愣,连她说什么也没用心听,只是觉得她说的都是应该的事,便心不在焉的应了两声,又专心看她画图了。
    她没用任何工具,只靠手指测量比划一下,就很利落的下笔,一笔下去,线条横正竖直,圆也只用手指一夹笔,母指一按定,瞬间就滑出一个极规则的圆形状来,又划虚线,也不知怎么比划的,那虚线一画上去,就出现了一个很直观的物体来。
    简直……神乎其神?
    玲珑画着图纸,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很,谁能想到,她竟然还能有在这里画图纸的一天,来了这么久,好像如今才终于有了用处。
    这个挂开的委实有些晚啊!
    画完了,放下笔后甩甩手,徐知安完全沉进图纸中去了,玲珑趁机将冶炼流程和原理给他讲了一遍,再问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结果徐知安是大多都不太明白,玲珑又讲,一点点的讲,综合的讲,直到他差不多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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