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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位大伯嫂为讨好后找的老头,连俩亲儿子都让改了口,让叫人家爹。到了那边,还生了个闺女。
    头些年,那俩侄儿回来上坟,遇到罗母和罗峻熙赶紧躲开,很怕和罗家扯上太深的关系,担心后爹不高兴。
    你说,就这样的亲属,有和没有一样,过年过节从不走动,能指望得上吗?
    没招啦,罗母的娘家也很远,就将希望寄托在远亲不如近邻上。
    毕竟过日子,要有让旁人搭把手的时候。
    最起码进贼时,咱这面嗷的喊一嗓子,邻居能来,顶不少事。
    就这样,罗家就和东院林家关系处的近。
    连卖豆腐,罗家做,林家揽过卖的活计,将进价压的很低,罗母也同意。
    林婆子问老伴:“没动静了,这是消停啦?”
    林老头叼着烟袋锅子坐在板凳上,“再听听,要是还吵吵,你就去劝一劝。”
    说完看向一众儿子儿媳,“回去睡觉。”
    林婆子也摆手轰人,“就是,有你们啥事儿。再不睡,看等会儿你们饿的难受更睡不着。还有,明日都把那个嘴闭上。”
    特意扫几眼儿媳:“别出去瞎嘚嘚。要是再漏了口风,赶明不用你们罗婶子找上门,我先不饶你们。”
    林婆子说这话是有缘由的。
    罗家有正屋两间,厢房两间。
    正屋东西两间住着罗母和罗峻熙,罗峻熙那屋还摆着书架当书房用。
    左小麦进门后,罗母直接将小麦安排到厢房,和儿子隔开,倒是和磨坊门对门,便于小麦起早拉磨做豆腐。
    这些事,罗母做的很隐蔽。
    她又没有毛病,怎么可能将小两口没圆房的事到处说,那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但是林家要日日上门取豆腐,日子一长,有些事能看出端倪。
    而且罗母和林婆子算是难得的知心老姐妹。
    以前罗母在院里摔倒,罗峻熙在外念书,是林婆子救的。
    罗母躺在炕上起不来身,林婆子伺候好些日子,给搭把手做饭烧炕洗衣裳。
    以及前些年,罗家柴火垛有一次起火,差些牵连到房屋,林婆子还让儿子们全上去扑火。
    总之,有了这层关系,罗母和林婆子说过心里话。
    她说她确实看不上左小麦。
    其他倒是好商量,只是一点,罗峻熙独苗太珍贵,怕小麦随娘也是生女无子的命。
    而当初让进门,她确实是犟不过儿子,还闹的十里八村的妇人都瞎传。儿子那阵又要被选拔入县里书院,怕落个不好的名声被先生取消名额,这才不得不应下。
    应下又很不甘心,怎么办呢。
    就想着,儿子眼下像中了魔障,书院也入了,但是往后随着越考越高,见识的世面变多,能不能后悔呢。
    反正岁数小没定性,不着急,那就先不圆房,留下一线。
    这样的话,儿子要是变卦,赶明将小麦撵回娘家,赔些银钱,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内里是黄花大闺女,咱也没太坑了人姑娘。
    至少再嫁人,那夫君总是知晓小麦是清白的。在男人眼中,清不清白很重要,差不少事儿呢。
    以上这些话,林婆子回头就很感慨的和林老汉唠嗑提起,凑巧被几位儿媳在墙根下纳鞋底听见。
    再加上左邻右居住的近,看到的那些事情,儿媳们回娘家一顿添油加醋瞎说八道。
    完了,村挨村,这就传个遍,让左家人很没脸,罗母也不光彩。
    所以,才有林婆子今日的嘱咐。
    别处了十几年的关系,咱还在罗家取豆腐卖,那罗峻熙也眼瞅着要出息,到头来坏在几张破嘴上。上次就闹得差些下不来台。
    林家几位儿媳面上讪讪的,她们也没想到,之前只是闲话几句会传的各村皆知。
    明明回娘家,只和亲娘闲唠嗑提几嘴,还都加了句:“娘,你别往外传,我可就只和你说了。”
    此时,林老头又听一会儿,确实没动静了,这才彻底放下心,喊林婆子:“走吧,睡觉,消停啦。”
    林家关上房门,还能听见林婆子在嘀咕:“也不知明日会不会耽搁咱家卖豆腐。”
    而罗家,虽然不再哭喊争吵,但是怎么可能会啥事儿没有。
    罗峻熙直直地跪在东屋门口。
    罗母半白的头发散在枕边,想起头些年一个人拉拔孩子的辛苦,想起刚才罗峻熙看她的眼神,像是很瞧不上她这个亲娘似的,眼泪顺着头发流到枕头上。
    她气的心口窝疼,还堵得慌,为顺气直用拳头捶胸口。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亲母子俩,一个躺在炕上睁着眼流泪,一个沉默地跪在门外,犹如无声对峙。
    房门被推开。
    左小麦肿着眼睛走进来,打破这份憋闷感。
    “娘,是我错了,您快让峻熙哥起来吧。您说的那些我都承认,您为峻熙哥打算的那些也是人之常情,是我没脸没皮高攀了咱家。”
    小麦还没等提爹娘,眼泪就再次唰唰落下:
    “但是求您,往后骂我时,能不能别带着我爹娘。他们从来没有享过我的福,倒是跟我操了不少心。”
    罗母捶胸口的手一顿,顿了一下后,又接着捶,连看都不看小麦一眼。
    小麦吸了吸鼻子,抹干净眼泪继续劝道:
    “我没嫁人前,常听大娘婶子们聊起你的不容易,说你和峻熙哥才是真正的相依为命,母子俩哪有过不去的事。
    再说那也不是推,那不就是挡了一下嘛,您没站住。
    已经跪到后半夜,您要是还为推您那一下生气,那您就,您等峻熙哥走后收拾我、罚我,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这话差些给罗母气的坐起来,又来了精气神。
    谁让他跪啦?合着她还成了坏人。
    “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小麦吓的一哆嗦,麻溜走了。
    第二十三章 是你让我看见干枯沙漠开出花一朵
    罗母话说的难听,让滚回去睡觉,语气也很不好,像又要发火似的。
    但实际上,只有她自个心里清楚。
    无非是借着小麦过来道歉的台阶,让儿子赶紧起来,别再跪着。
    她早就不想让儿子跪了,却不想服软先开口说话。
    可是那个犟种与她对着干,一副她当娘的不开口,他就不起的样子。
    罗母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知晓罗峻熙没有继续犟下去,心里微微松口气。
    外面,小麦要伸手帮忙。
    罗峻熙拒绝了,僵着发麻的膝盖站起身。
    小麦抿抿唇,退后一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日峻熙哥都被气哭了,感觉全是自己的错。
    正要转身出门去厢房,手被人握住。
    罗峻熙的手,五指修长,不像大多数庄稼汉的手,厚重、有粗茧。
    但这一刻,这双稍显细弱的手却像是很有力量。
    小麦不明白拉住她是要干什么:“峻熙哥?”
    “和我回屋。”
    “可我屋在……”
    “就睡我屋,我们已经成亲。”
    罗峻熙不容小麦拒绝,大手紧紧握住带着肉坑的小手,半拉半拽,还伸出胳膊护着,带着小麦回自己所在的西屋。
    “峻熙哥,别这样,娘会不高兴的,快别火上浇油。”
    罗峻熙打断:“今夜就在这屋睡,为什么不叫夫君了。”
    ……
    罗母在东屋炕上听的真亮的,毕竟她那不孝的儿子,就没想压低声音说话。
    这给她气的,连鞋也顾不上穿就下炕,几步跑到门口又忽然停住脚。
    罗母嘴都张开了,张开好半响。
    最终,她舔了舔唇,浑身像泄气一般,重新慢慢挪回炕上:“唉。”
    然后这一宿,罗母都不知道自个是怎么混过去的。
    没睡觉,也没闭眼。
    甚至不太在意那屋俩年轻人在干啥。
    她一会儿寻思这么管儿子值不值。
    都管出仇啦,真是应了那句话:儿大不由娘。
    你看,就晚上那阵冲她喊,儿子那眼神就差明说:“你咋那么多余,你这个娘,咋那么多事。”
    是啊,给孩子养大了,可不就成多余的?该卸磨杀驴了。
    不杀干啥呀,留着她这个寡母是负担。
    将来人家有自己的小家,有媳妇有孩子,她要是还活着杵在那,去哪还得带着她,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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