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的那个南天门???!!!
这就是她的未来吗?
不对。
按照道理,她此刻看到的是她的过去才对。
可是她的过去,和南天门又有什么联系?
远处传来细碎的闲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三两个走过去的宫娥。
不愧是上界,所有人都身姿如玉,自带一种仙人的气度,就连最普通的宫娥,放在下界大概都是个倾国倾城的貌了。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是沈玥能听到的程度。
“你们知道吗?这几日帝君好像已经在调兵了,四位天尊也一起商议了许久的事宜了,这种场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怕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就算是上界,凡是涉及到政治、兵权这类敏感字眼,大家还都是很谨慎的。
听到这句话后,其余人像是在斟酌字眼一样,半晌之后,才有一个大胆的宫娥小声说道,“你是说……要发生宫变了?”
短暂的沉默。
刚刚一直沉默着的宫娥终于发话了,“上界每千年就会发生一次动荡,算着,千年劫也快来了。”
“真的吗?那我们怎么办?”
……
沈玥听得莫名其妙,暗想自己运气不会这么差吧,一来就碰上宫变这种大场面,要是波及到她,她肉/体/凡/身的身,哪里是这些上神的对手?
这样想着,她上前一步,想要问问那几个小宫娥往里走是什么地方,没想到她刚走了一步,那几个小宫突然像一阵风一样消散了。
沈玥:“?”
看来这几个人都是幻象。
沈玥突然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发生宫变,她应该不会被误伤了。
九重天上温度很低,尤其南天门还是个风口,将沈玥的裙袍吹的猎猎飞舞,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冷,反而觉得这样的温度很适宜,甚至比她在春天的体感还要更好。
她只能凭感觉继续往里面走。
上界不愧是上界,连脚下的路都是玉石铺就的,晶莹剔透,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灵气源源不断的进入她的体内。
但她很清楚这是幻象,并不是能滋养的真正灵力,一旦她离开这个地方,一切又都回归原样。
走过一个漫长的大道之后,终于有新的景象出现在她面前。
她开始踏上像是宫道一样的路上,周围都是奇珍异宝,奇花异卉,每一种材料若是放在下界,都是炼制法器的上品材料。
沈玥惊恐的发现,下界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纸璃,在上界竟然只是放在盆栽里的装饰。
走着走着,沈玥肉眼可见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她明明记得上界不分白日黑夜的……
突然一道紫光劈过,雷声轰然而下,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像一团没有化开的浓墨,几乎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几乎是一刹那,她耳边响起兵戈铁马的争鸣声,她扭头一看,远方一座恢弘的建筑前,骤然涌上了无数人。
准确的说,是神。
天兵天将身着白衣,叛兵身着黑衣,兵刃交锋相互碰撞,激起一阵阵火光。
叛兵的数量数不胜数,既有修为低的小仙,还有一看就实力极高的大能。
两军相持间,忽而下起雨来。
按常理来说,天宫不会下雨,但这雨浩浩汤汤,气势非凡。
雨水冲刷着地下的血水,地面上的血迹汇成水流,不知道流向了哪个地方。
到处都有叫喊声,因为疼痛、因为恐惧、因为知道自己即将命落黄泉。
沈玥的目光被正中间的那个人吸引,他的气质太冷清、太独特了,一身的锦衣华服,雍容尊贵。
因为有灵气护体,周遭无论是雨水还是血水,没有一滴沾染在他身上。他的衣摆无风自动,墨发在身后飞舞,身边的灵气铺天盖地,如排山倒海之势。
若不是因为此刻双瞳中浸了血色,他那幅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九天之上的谪仙,绝不会和现在沾满鲜血的模样联系起来。
他此刻多杀一个人,眉心中的血痣就更艳,杀十个人,双瞳由红变紫,更加妖艳。
沈玥知道,这是坠魔的特征。
看他这身份,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上仙,他到底是哪位上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命格门里?
沈玥茫然地看了一圈,发现白衣天兵的数量越来越少,黑衣叛军的数量不减反增……
虽然她站在一旁观望,但是还是会有设身处地的真实感,她忽然意识到,明明眼前血流成河,她却一点血的腥气都没有闻到,愈来愈烈的反而是一种腐败的味道。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里回响起谢长钧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眼前这人,竟然是……他吗?
第67章 帝岚。
水月镜的另一边, 谢长钧也推门而入。
他和沈玥不一样,上界千年如一日的时光,他没兴趣再回顾一次, 那些有记忆性的时间节点,他也不想再来一遍,因此进入一道门,他就准备直接上手找第二道门。
没想到这水月镜倒是冥顽的很, 不走过这些经历,便找不到第二道门。
他只好耐着性子过了一遍。
顺便可以看看水月镜为什么有这样的结构和功能。
第一道门在上界。
但不是寒风凌冽的南天门, 也不是尸山血海的大邺殿前。
放眼之处是一座极精致的琉璃殿, 殿身上泛着淡淡的光, 殿前流觞曲水,花开了一树又一树,灵蝶飞舞, 满院皆是草木的淡淡香气。
一个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女子在站在游廊里。
她的眉眼很漂亮,云鬓花颜,乍看一眼,原本花团锦簇的院子顿时失了颜色。
不远处,一个小宫娥拿着披风, 迈着碎步跑过来,她将披风披在那女子身上,语气微嗔道:“帝岚娘娘,待产日没有几天了,帝君嘱咐您这几日要好好休息。”
帝岚闻此,转身对着身边的女婢弯起一个笑,“一直待在屋子里也是闷得慌, 左右还有几天,我便出来透口气,这院子平日里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没想到被关了这些日子出来,倒还觉得有几分雅致了。”
说完,指了指眼前的灵蝶道,“芸微你看!”
正说话间,一只灵蝶落在了帝岚的肩上,她因为这一只小彩蝶,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她。
芸微捂嘴笑,“娘娘还真是孩子心性,谁能知道诞下这小殿下时,我们娘娘就已经三万岁了呢。”
说着,贴近帝岚的小腹,和里面的人对话,“小殿下,你可要乖一点,千万别和你这额娘一般贪玩。”
帝岚捏了捏芸微的脸,“他肯定和我不一样,在肚子里的时候不动也不闹,估计和帝君性子像,这样也好,男孩子稳重一点,我也少操一些心。”
此时稳重的谢长钧:“……”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水月镜要把他还未出生的场面拿出来公开处刑。
芸微笑,帝岚也就跟着笑,和着这满院的春光,明媚的不像话。
她们两人又看了一会花,等待起微风时,才一起慢慢走回去。
谢长钧知道这是水月镜在引导他,于是他也抬步,跟着两人一起走了过去。
果然,穿过眼前的月洞门,一切都变了样。
春光不再明媚,天色一瞬间暗了下来,乌云密布,愁云惨淡,一道紫光闪过,金戈铁马般的雷声和着肆虐狂风,硕大的雨点兜头而下。
园内的花似乎在一瞬间都枯萎了,枯败的枝叶死气沉沉,原来弥漫的花香也已经消散,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血腥的气息。
他已经离开了花园,身置一座巨大的宫殿之中,这宫殿华丽奢靡,陈设精致,宫娥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最里面的帷帐内,传出一声声痛苦的吟声。
只见躺在床上的女子穿着亵衣,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含着无尽的痛苦,冷汗顺着苍白的面颊落下,全然没了血色。
“娘娘,用力啊,一定要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再用力。”
芸微用热水浸湿了方帕,帮她擦着汗,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去,却迟迟没有热水再端进来。
准确的说,是再也没有人进来,好像那些刚刚出去的人,顿时都蒸发了一样,殿内除了帝岚用力的叫喊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芸微正准备用灵力凝出热水来,却突然被帝岚拽了拽袖子。
她很虚弱,力道很轻,语气却很笃定,“别浪费灵力了。”
芸微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帝岚接着道:“等到人少的时候,快离开吧。”
芸微放声哭了出来,“娘娘,您别胡说,您一定会平安诞下小殿下的,帝君也一定会平了叛军的,只要再等等,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
帝岚却摇头。
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芸微,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感激,很满足了,我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小殿下生不逢时,若能平安诞生,必然福禄无穷,这九天之上,我再没有可托付的人了,若是将你拖累在这里,小殿下将来又该怎么办?九泉之下,看他受苦,我必定痛入骨髓,还望你慷慨,渡我一程。”
帝岚明明笑着,芸微却从她的话中感受到了无穷的悲凉,她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刻,帝岚竟然能如此镇定的交代后事,明明前几日,她还全然一副喜忧不扰的小公主模样。
帝岚依然笑着,芸微的泪水却一刻也停不下来。
她虽然是帝岚的贴身女官,但原身只是帝岚凝出来的花仙,修为有限,若是那叛军冲着小殿下而来,她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她那点低微的灵力,为了帮助帝岚顺利产子,本就透支了不少了。
她终于还是没有凝出灵咒,只是紧紧握住了帝岚的手。
腹中的孩子和帝岚都很努力,就在叛军快要攻进琉璃殿时,小殿下终于平安诞生了。
此时殿中只有他们三人,除了孩子的哭闹声,皆是寂静。
芸微终于笑了起来,抱着孩子给帝岚看,激动道,“娘娘您看,真的是个小殿下,眉眼和您一样清秀,真真是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