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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宝儿怔了一下,轻声道:“王爷,你身为汝阳之主,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倾慕你,你和我犹如明月和萤火,我不敢臆想和你有男女之情。只求若是有一天你对我厌弃了,便放我自由,也好过让我在你身边伤心难过。”
    孟凭澜的心一紧,“吁”的一声,勒住了飞天。
    掰过顾宝儿的脸一看,她的眼睫低垂,眼圈果不其然地红了。
    “好好的,怎么又要哭了?”他有点心疼,不假思索地道,“我怎么会厌弃你?放心吧,等你进了府,我必定会给你一个妥当的名分。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顾宝儿苦笑了一声。
    世间男儿多薄情,更何况是孟凭澜这样的身份呢?此刻孟凭澜正对她浓情蜜意,自然什么承诺都能说得出口,等日后情意淡了,她还能有什么可以倚仗?
    不过,既然孟凭澜认为这是给她最好的安排,她再多说也没用。
    “嗯,我明白,”她柔顺地应道,“多谢王爷恩典。”
    孟凭澜放下心来,掖了掖她的眼角,故意为难道:“怎么个谢法?”
    顾宝儿怔了一下,仰起脸来:“王爷什么都有,还稀罕我的谢意吗?”
    “当然稀罕,”孟凭澜正色道,“稀罕你的心意。”
    “那过几日我给王爷绣个香包吧,”顾宝儿想了想,有些赧然地道,“绣得不好,你可别嫌弃。”
    她的眉眼温柔,微翘的眼睫仿佛鸦羽,在眼下投下了一层阴影,微翕的双唇唇色娇嫩,被春日的阳光一照,莹润得仿佛透明似的。
    孟凭澜心痒难耐,哑声道:“香包暂且放一放,先亲我一下以表谢意吧。”
    顾宝儿倏地瞪大了眼睛:“王爷……怎可如此孟浪……我……不行……”
    孟凭澜故意沉下脸来,一语不发。
    顾宝儿无奈,四下看看没人,飞快地在他脸上一啄,正要逃开,孟凭澜一下就扣住了她的脖颈,低头朝着那觊觎良久的唇瓣狠狠地亲了下去……
    “王爷!”一声呼唤传来,紧跟着,杂乱的马蹄声响起。
    是于德华的声音。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顾宝儿打了个激灵,用力一推,从孟凭澜手臂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朝着前方正襟危坐。
    孟凭澜猝不及防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不由得恼火地看着前方出现的人影,磨了磨牙。
    “王爷,可算找到你了,”于德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喜滋滋地道,“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我们担心得不得了,四下找你。”
    “我用得着你找吗?”孟凭澜冷冷地道,“多事。”
    话音一落,他一夹马腹,飞天往前一纵,飞一样地擦过于德华,一眨眼就把他们抛在了身后。
    于德华刚擦掉的汗一下子又冒了上来,心里暗暗叫苦:最近这是流年不顺吧,怎么莫名其妙又得罪王爷了?
    一群人跟在身后,孟凭澜自然没法再为所欲为,只好正正经经地教起顾宝儿马术来。
    练了小半个时辰,顾宝儿稍稍入了门,能一个人骑马小跑一段路了。回城的时候顾宝儿累得不行,腰酸背疼,坐在那里小腿都打颤,马车一颠一颠的,她不知不觉就靠着孟凭澜睡着了。
    忽然,一阵颠簸袭来,她整个人往前冲去,差点从孟凭澜的怀里滑落。
    顾宝儿猛地惊醒,瑟缩了一下。
    孟凭澜拍了拍她的后背,眼中隐含怒意:“别怕,应该是有人忽然从街边窜出来。”
    车外传来了侍卫们的斥责声和女子的哭泣声,眼看着孟凭澜的眉头越皱越紧,顾宝儿不由得想起了他处罚祁袁山时的冷酷,赶紧掀开了车帘:“怎么了?”
    离马车不远的地上坐着一个年轻妇人,正在嘤嘤地哭泣;一个文弱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根笤帚,指着她怒喝:“你这妇人,成日里好吃懒做不说,还给我撒泼,今天我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的要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侍卫们上前阻拦,年轻妇人惶然四顾,和顾宝儿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凝滞了一瞬,忽然便朝着顾宝儿扑了过来,涕泪交加:“姑娘,姑娘救命!他要打我,还要休我,这样我还不如一头撞史在这里!”
    第21章 旖旎
    顾宝儿的心口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这女子的口音很熟悉, 撞死的“死”字念成了姓氏“史”的发音,和梦里那个叫四姑娘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梦里的那几个婢女都是还未出阁的女子,这位却是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妇人。
    她暗笑自己思虑过重, 居然把梦境中的事情当真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 那妇人已经被侍卫们抓住了双臂, 她力气居然不小,用力挣扎着又往顾宝儿这里冲了两步, 最后实在不敌,被侍卫们按在了马车的车板上。
    她还不服气, 艰难地仰起头来看向顾宝儿, 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迅速濡湿了前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境的缘故,顾宝儿看得分外不忍, 连忙道:“你们轻一点, 她刚才一定是太激动了,不是故意要冲撞王爷的。”
    孟凭澜沉着脸一语不发, 目光犀利地打量着这个年轻妇人。
    侍卫们哪里敢松手?这一下猝不及防,居然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妇人冲到了王爷跟前,他们这些人回去只怕都要挨上一顿板子。
    后面的那个男子这时才知道这马车上的人是谁, 连滚带爬地到了马车前, 跪倒在地:“王爷恕罪,我们夫妻俩从外地来汝阳行商做些小买卖,一时口角争吵了起来,平常她老是仗着力气大对我又打又骂,今天我发了狠,她便受不了了, 这才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海涵。”
    孟凭澜朝着车厢抬了抬下巴,示意顾宝儿进去。
    顾宝儿恳求着拽了拽他的衣袖:“王爷,饶了他们吧,也没什么大事,那妇人也挺可怜的,被丈夫打了想求个公道罢了。”
    “既然你求情,那就算了。”孟凭澜终于松了口,“下不为例。”
    “多谢王爷,”顾宝儿高兴地对着那对夫妻道,“好了,你们俩以后别打来打去、休来休去了,夫妻那是前世几百年修来的缘分,要好好珍惜才对。”
    “对对,姑娘说的对,”男子连声答应,又焦急地戳了戳妇人,“你倒是说句话啊,别一直哭了,这可是王爷,到时候砍了你的脑袋我也救不了你。”
    那年轻妇人终于回过神来,伏在地上叩首:“多谢王爷,多谢姑娘,我……我以后一定小心行事,不再莽撞了。”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最后泣不成声。
    顾宝儿放下心来,转身进了车厢。
    孟凭澜站在原地没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对伏在地上的夫妇,嘴角徐徐扬起了一丝冷笑:“你真的是她的丈夫?”
    男子慌忙道:“是,这正是拙荆,让王爷看笑话了。”
    “她倒没什么,你一个大男子,还拿着笤帚打老婆,今日若不是有人求情,你挨上一顿板子也不冤,”孟凭澜的嘴角徐徐扬起了一丝冷笑,“滚吧。”
    男子连声应是,拽起妇人逃一样地走了。
    孟凭澜朝着身边的一名侍卫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跟上,查一下他们的底细。”
    马车重新启动,顾宝儿的睡意被这一耽搁彻底没了,孟凭澜也有点饿了,索性找了街边的一座酒楼用了早晚膳。
    酒楼不大,专做江南口味的,味道偏甜,顾宝儿吃了好几块糖醋排骨,心满意足。
    “宝儿姑娘,看来别院里要给你配个江南的厨子,”于德华殷勤地道,“你胃口好能多吃点饭,身子也能养得好一点,说不定就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这主意不错。”孟凭澜称赞了一句。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顾宝儿连忙拒绝,“秦嬷嬷的饭菜很合我的胃口。”
    “这麻烦什么,就这么定了,两种口味轮换着来。”于德华热络得很,“回去我就交代刘嬷嬷。”
    用完晚膳已经时近黄昏,马车一路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别院。从马车上下来,孟凭澜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牵着顾宝儿的手,一起进了垂花门。
    刚要去东厢房,前厅里快步迎出来两个人,向孟凭澜躬身行礼:“王爷。”
    顾宝儿一看,这两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宋暮野,另一个她在青崖江的那条大船上见过,是孟凭澜的贴身侍卫首领,名叫冯裕。
    这想必是有公事禀告,她识趣地告退:“王爷,我去让人备些茶水。”
    “让下人们去就好,”孟凭澜牵着她的手没松开,“冯裕是去查了你家人的事情,你进来一起听就是了。”
    顾宝儿心中雀跃,正要和他一起进去,宋暮野上前一步,恭谨地道:“王爷,我还另有机密要事禀告。”
    这一听就是不想她进来,顾宝儿赶紧把手抽了出来:“王爷,你忙你的,我在外面等你就好了。”
    孟凭澜只好作罢。
    进了书房,冯裕先禀告了一下查访顾宝儿亲人的事情。
    他此次出去了近一个月,沿着青崖山在榆州、汝阳这一带探访,甚至远去了大宁的几座郡县和北仁王势力范围之内的仁州,探访的范围从一开始的农户到后来的富商,再到有点名望的高门,几乎都查遍了。
    “倒也有几个走失或是私奔的富家小姐,可我看过画像,又听人描述,和宝儿姑娘半点都不像,唯一的一条线索,是有一家从京城过来的商队,曾经在青崖山附近遭遇了山崩,死了好几个人,商队就此解散回了京城,我也追查不到了。”冯裕有些沮丧地道。
    孟凭澜怔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宝儿的事情居然和京城扯上了联系:“那查到商队的领队了吗?死的人又是谁?”
    “那商队一直是往来于南北之间,和邠州、榆州、汝阳都有生意往来,”冯裕倒也查探得很仔细,“死的两个是二十来岁的保镖,一个五十来岁的当地向导,另一个是四十来岁的账房,没有女子报官。如果再要往下细查的话,只怕要去京城了。”
    孟凭澜沉吟了片刻道:“那就动用京城的暗线查一查,如果有线索再派人过去。”
    “是。”冯裕应了一声。
    “暮野,你呢?”孟凭澜惦记着外面的顾宝儿,想要速战速决,“有什么机密要事?”
    宋暮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冯裕,沉声道:“可真是巧了,宝儿姑娘的事和京城扯上了关系,我这里也有消息来报,这几日有不少不明人士流入汝阳,估摸着最起码有三拨,其中有两拨便是来自京城。”
    孟凭澜眉头一皱,冷笑了一声:“怎么,陛下病重,我那大侄子是忍不住要对我下手了吗?”
    宋暮野谨慎地道:“还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但小心点总不会错,从今日起,王爷万万不可大意行事,决不可像今日这么托大地独自骑马了。”
    冯裕轻呼了一声,恼怒地道:“独自骑马?侍卫们怎么回事,是过了两天好日子就惫懒了吗?万一王爷有个闪失,他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谁和你多嘴的?”孟凭澜有些尴尬。
    “王爷,”宋暮野无奈地道,“我听说你带着宝儿姑娘出城,就让人远远地跟着了,深怕有什么意外。”
    “好了,我心里有数。”孟凭澜轻咳了两声,岔开了话题,“那还有一拨人又是哪里来的?”
    “据我收到的蛛丝马迹来看,应该是北仁王罗敏思那里的,”宋暮野眉头微皱,“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我姨母说,北仁王妃想、要过来和她叙旧,会不会是让人过来打前哨的?”孟凭澜猜测道。
    “若是这样没有恶意倒好了,”宋暮野面色凝重地道,“总之,还是要防备着点,依我看,冯大人这边找宝儿姑娘家人的事情要暂时先放一放,或者派另外的人去做,他还是要加强王府守卫,以王爷的安危为第一要务。”
    “王爷,宋先生说的有道理。”冯裕急切地附和。
    孟凭澜思忖了一下,让京城的暗线去找宝儿相关的线索,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弄得不好线索没找到,反倒让暗线暴露了,还是得从长计议。他点了点头:“好,就按暮野说的办。”
    “还有,”宋暮野迟疑了片刻,“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宋暮野怎么还吞吞吐吐了起来,”孟凭澜嘲笑道,“当初对着我大逆不道说是要杀回京城除尽奸佞的气势哪里去了?”
    宋暮野的眼神一滞,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王爷休要取笑我了。”
    “好了,快说吧。”孟凭澜催促道,顾宝儿还在外面等他呢。
    “王爷,我知道,宝儿姑娘现在正得你的宠爱,”宋暮野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但她的来路不明,疑点颇多,你和她相处时务必要留个心眼,切勿全心以待,以免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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