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门开得极快。
“哎呦,王爷来了。”
杨氏发髻尚且有些凌乱,脸颊红潮半退未退,半个身子倚在门上,媚着两眼睇着仲熙,只是在目光触及林照时,一腔热情凝了凝。
她敞开门,抱着手臂,“你怎么也来了?”
林照跟着仲熙走进去,道:“跟着王爷来的。”
方进门,一股子湿热的绮靡味道扑鼻而至。
仲熙不动声色皱着鼻子,拿指在鼻下掩了掩。
屋内较小,床榻,四方桌,惹人眼的是在床边的醉翁椅,这会子仍慢悠悠摇动着。
杨氏先去开了窗,又行到桌子倒茶,注意到林照的视线,道:“此椅质量极佳,若是你和王爷想用,可以送给你们。”
说间,将茶杯递给仲熙。
泡的茶叶,淡黄颜色,仲熙鬼使神差想到今日下午林照说的话。
——小心她递给的任何东西,最好不要吃喝。
仲熙未接,目光顺着望过去,椅子木板可晃动,手柄比常见椅子要长些,看起来除了有些奇怪,没什么可吸引的。
王府中何时缺椅子。
“不必了,还是你自己留着用。”林照回应着,拿过茶杯饮了口,目光从杯中抬起时便看到仲熙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疑惑看了眼手中茶,再看到桌上未动的另一杯,霎时明白过来。
他这是记住她的话了?
林照讪笑,手中茶杯在他目光下有些烫手,她将杯子放在桌上,转问杨氏:“王爷已经来了,你还是尽快说了。”
“有什么可说的?”杨氏一屁股坐在方凳上,拿起仲熙未喝的茶喝起来。
提及正事,仲熙将其它心思收起来。
“不要挑战本王耐性。”
杨氏叹口气,道出了事情原委:“此字画是前两天赵洪才给我的,说是他淘来的古字画,可以卖个好价钱。我当时寻思不过一张白纸上面写一个字,难不成是什么书法大家所作,反正都要去卖,我便顺道摆了。”
“赵洪才?”仲熙道:“平城第一富,赵洪才?”
杨氏颔首,有些幽怨:“是啊,还能有谁?别看有钱,却是个极其抠门的。”
话音未落,仲熙拔步就走,林照始料不及,忙跟上,杨氏见此,抓住她:“姑娘今日坏我生意,不得有点表示?”
林照挑眉,将她的手拨下来,目光扫过她的小广袖,“我今日救了你命,还未向你要报酬。”
袖中隐约可见白色。
杨氏伸手往里塞了塞,给她让了路:“怪不得那茶杯王爷连接也不接。”
林照走了两步,遽然回头笑:“哦,对了,那椅子用时记得擦拭,莫要得了病。”
一出屋子,仲熙猛吸几口气,那屋子里着实有些难闻。
他踱步到马车,却仍不见林照跟上,又等了一会儿,林照姗姗来迟,上了马车。
“不舍得走了?”
林照讶异,揶揄道:“还不是因为王爷。被她拉住了,说我坏她好事,要我赔偿。”
见仲熙不说话,林照想到好玩的,便问:“王爷怎不喝她倒的茶?”
远远的,老郭见人出来了,回到马车上,架一声,车子平稳行进。
仲熙一想到她直接拿着喝就有些憋闷。
“王爷,我可没有骗你,人家蒙汗药早早准备着,也是我跟来了,所以这次她放弃了,不然她也不会说我破坏了她的好事。”
林照弯着眼,“希望王爷记着我——”
马车忽而猛地刹车。
林照一个不妨斜着向前栽去,仲熙一手扒着窗,另一只手及时揽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将她拽回来,同一时间,手立即撤回去。
时间太短,似乎腰间横来的力量是错觉,但不论是腰际,还是掌心残余的温热都格外真切。
林照有些回不来神,二人端坐着皆不做声。
老郭自知做错,声音有些抖,带些试探:“王爷,刘大人的马车。”
仲熙手掌微动,虚虚握拳再张开,推开窗。
对面正是刘其得,满面春风,同样撩着帘子,对他拱手。
“王爷真是巧啊,后日幼子的满岁宴还望参加。”
仲熙这才想起前几日梁泽和他说的请帖的事,他不喜这种场合,当时没有细听细看。
然,刘其得老年得子,洋洋得意,此宴席定然不小,平城有头有脸的怕是都邀请了个遍。
赵洪才算个人物。
“刘大人放心,本王到时携礼而至。”
刘其得笑得满脸褶子,眼睛活挤成了条缝,偏偏视力极佳,从车窗向里瞧见了抹紫色。
他睁开眼微偏头想看仔细些,被仲熙侧身挡住,再眨眼,那抹紫色也没有了。
虽如此,依经验,自然是个女人。
他突然想到这几日传闻,看来不假,心眼子转了转,有了想法。
面上恭敬着告辞:“那王爷后日再叙。”
仲熙复放下窗幔,王府马车先行。
车内林照抓着自己的裙摆不期然与仲熙对上视线,她唇边扯笑:“它不听话。”
仲熙慢悠悠反而道:“看见就看见罢了,本就被人所知。”
林照在心里呵呵笑,那他方才遮什么遮?若不是看见他遮挡,她也不会将裙子捞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