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手中缰绳握了握,转了方向。
“那姑娘可要快些,咱们不要耽误了行程。”
林照应声。
仔细想一想,似乎就是自石秋来王府开始,一切都太快了,什么都很匆忙,来不及深思熟虑,她就像被赶着撵着往前走。
无处不在显露着奇怪,然她却捕捉不出任何思绪。
神思散乱之时蓦地车厢斜倒,她一个不妨摔在侧壁,撞得胳膊生疼。
外面响起车夫暴躁的声音:“小兔崽子,回去让你爹抽你竹板子!”
几个小孩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林照坐姿倾斜,约莫明了大概,揉着胳膊问:“发生何事了?”
“混小子在路边挖坑作陷阱,不小心中了招。姑娘莫急,只一个车轮陷进去的大小,推出去就好了。”
林照闻言等着:“不急。”
车夫下车来看,才觉事情比他想的严重,车轮上包着的皮革已经在挤压下略微移位。
这车轮怕是不能要了,撑不起往后路途。
“姑娘实在对不住,车轮损坏严重,恐是要重新换一个,你看,你是等着修好再一起去找人,还是分头行动?”
林照扶着车厢壁下了马车,看了眼完全陷挤在坑里的车轮。
“分头吧,离得不算远了,到时我们就在前面那个十字路口集合。”
林照伸指指了指前面百步远的十字路口。
车夫勾着背颔首。
“对不住姑娘。”
林照不以为意:“看样子是个老手,不止咱们一辆中招。有何对不住的,早些晚些都一样,不差那一时半会儿。”
二人说备好后,林照步行去元期住处。
约行个一盏茶功夫,见得垂柳招展。
走至门前,她叩门三声并无应声,一垂眸却见已在外面上了锁。
竟是无人。
她左思右想,手指碰到兜里的硬实。
遽然想到刚买的那间院落她忘了将钥匙还给仲熙,由于对房子看重,林照特意用个荷包装着随身携带。
混杂着碎银子,她拿出压在底下的钥匙,下了决定去自己院子里留个信。
是想过要不要让车夫带去给仲熙,然车夫不是老郭,事情又颇为敏感,在这节骨眼,她不想冒什么风险。
总之,仲熙会来这里,早晚可以看到。
待林照做完一切返回时日已渐渐西沉。
她望着天边火红的落日,不觉想最近天色暗得愈发快了。
路过元期房屋她又去望了眼,仍然上着锁,是以不做停留。
到了十字路口不见人影,她左右张望,终于在右手边小巷子里看到蹲伏在地上的车夫。
原来由于赶得匆匆,并未带备用车轮,此处离市街偏远,走路来回着实费时,他只好问周边住户,走了要有十几家,终于买了个车轮。
“姑娘,这就好了。”
又过约半炷香时间,林照重新坐上马车起行。
窗支开半扇,再过街上时由于傍晚归家些许堵塞,林照见前面肩轿上的人眼熟,多看几眼,那人半转头,一见侧脸,林照认出了,确是文记铺的掌柜文在书。
前路疏通,文在书乘着轿却左转了个弯,不是文记铺的方向。
林照并未多加在意,马车将慢吞吞挤出十几米远后又停了下来。
原是前面有人乘马撞了人,这会儿在对峙堵着道路。
车夫逐渐焦急,这天落了黑尚未出城,实在有愧王爷交代他的任务。
他等了一会儿见前面争吵声有愈演愈烈之势,车夫思忖少时,对林照道:“姑娘要不要换个小路绕走?”
林照透过缝隙觑了眼堵得严实的街道,问:“你熟悉路么?”
“熟悉熟悉。”车夫回得快。
“那便绕吧。”
马车后行一小段距离,调转方向,转向右侧,所谓小路真真僻远,行人皆是寥寥。
林照索性将一面窗全部支开。
巷中寂静,只闻马车辘辘,开出狭窄逼仄的小巷,接着又是未曾修缮的小道。
林照颠簸得难受,扒着窗稳住身形向外看。
终于一路上的跌宕于丁字路口结束,将要驶进官道,林照收回手把窗收回些,眼睛落在窗上,余光蓦地瞥见左侧道路上匆匆行过一人。
她停住手,复支开点儿缝,仔细瞧去,正是元期。
这里路况她不熟悉,不知如今身处何地。
她看着元期走进巷中,不见身影,林照问车夫:“左侧通向的是何处?”
车夫分出精力看了眼,回道:“这里甚为僻壤,户数不多,左侧大户的只有赵府。”
赵府?
“可是赵洪才?”
“正是,姑娘说笑,平城除了他还有哪家姓赵的敢称赵府。”
林照望着幽深不见尽头的巷,忽而想到什么。
赵府坐落一方,文在书当时拐去的方向亦可通来赵府。
前脚文在书,后脚元期……
几条纷杂交缠的线倏然逐渐清晰起来,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
若是赵洪才,文在书,元期相识呢?之前的字画是三人合演的一出戏呢?
似乎所有都因此通顺,可以解释为何文在书会因一面之词收下字画,赵洪才为何会“被骗”买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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