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嫆轻轻拂开她的手,摇头,神色却苍白得像是受了惊吓般。
前世,容央死得很惨。
毁了容貌,断了手脚,抛尸荒野,死无全尸。有人九死一生才将她的尸骨拼凑着入殓。
她看着那人跪在容央坟前痛哭流涕,最后拿了一把剑就闯入皇宫刺杀楚唯和容惜,却落得个万箭穿心,死不瞑目的下场。
每每想起那个情景,衾嫆都彻骨寒凉。
她最对不起的是楚漓,然后便是容央了。
“夏婵,快请表姐去花园小亭子,秋月,你准备些表姐爱吃的芙蓉酥,玫瑰糯丸子,还有她爱喝的杏仁奶。”衾嫆从痛苦的记忆中回神,忙吩咐着秋月。
然后左手掀起被子就要下床,“春花,快给我梳妆——”
“得了得了,你都这个模样了,去什么花园吃什么茶点,我今儿是来探病的不是来吃喝的!”话音未落,门外一人身形高挑,容貌过人,眉眼英姿飒爽,长手长腿地推门而入。
这般不客气的,衾嫆一时眼眶发热,是了,两世以来,就表姐容央对她总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风风火火丝毫不玩心眼。
偏偏她前世不懂得容央的好意真心,认为她总是欺负容惜这个可怜的庶女还一直阻挠她与楚唯的来往……前世衾嫆与容央是一类性子,我行我素,容央是直言快语不会耍心机,衾嫆亦然并且天生反骨,你越是阻挠她越是要这般,以至于姐妹俩虽不说离心,但总是见面吵架谁也不让谁,一来二去的反倒叫佛口蛇心两面三刀的容惜钻了空子,挑拨了关系。
直到她嫁人了,容央不放心她,送银子送药材唯恐她过得不顺心,而容惜,除了阿谀奉承之外,没有任何实质的关心。更是到了最后,害得她家破人亡……
“表姐!”衾嫆眼底一红,眼眶湿润,吸了吸鼻子,只觉满腔委屈歉疚将将要溢于言表,她拼命压制才不叫自己泄露情绪。
容央进门前还是很不乐意的,前不久她和衾嫆才大吵了一架,女儿家嘛,本来她是嫡女又是衾嫆嫡亲的表姐,按理说她们才该是好姐妹,谁料衾嫆和谁交好不行,非要同她不喜欢的容惜为伍,甚至于她同容惜比她看着还要好!
容央是个要强的性子,又不喜欢示弱,一张嘴又不饶人的,便呛了衾嫆几句,骂她脑子钝。这下可好,衾嫆最讨厌别人说她脑子不好不聪明的话了,气得当场就和容央翻脸,然后也不去护国公府了。更是赌气专门请容惜上门做客,再然后就出了摔了脑袋这茬。
气得容央闭门不出,明明也担心衾嫆的伤势,却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过来看她,但私下里却偷偷让人送了补药过来。
这回,听说衾嫆又受伤了,且还不轻,她左思右想,又因听说衾嫆与容惜闹辦了,心里总算消了气,加上实在是关心便冷着脸应下了。
当然,之所以答应同容惜一道来,容央是存了私心的,她听闻这两人闹辦了,便想过来测试下,如果衾嫆真的不和容惜交好了,那……她勉为其难地原谅这个愚蠢的表妹好了。
刚刚她故意守在门口不进来,就是想听听衾嫆怎么说的,当听到衾嫆激动地唤了声“表姐”的时候,她瞥了眼面露笑容的容惜,轻轻哼了声。
喊哪个表姐还不知道呢,瞧把她高兴的!
然后,容央便眉开眼笑了,那嘴角就差翘上天了。
听听,她和容惜在吃食上的喜好可大不同了,容惜为了保持那纤细柔弱的身材,不怎么用甜食,吃得极为清淡,年纪轻轻的又故作高雅喝什么鬼的君子茶的。以往衾嫆都会款待容惜这些……而现在——
全!是!她!容!央!爱!吃!的!
容央咧嘴冲面色白了白,笑都僵硬了的容惜得意地哼哼,然后便推门而入了。
少女的心思大概都是来得快去得快,被在意的人重视了再大的矛盾也会迎刃而解,而容央,一向就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就是好面子。
看着坐在她一尺远,眼神故意飘来飘去就是不肯看她的容央,衾嫆又是好笑又是酸涩。
她眼睛一直盯着容央,命秋月下去准备容央喜爱的茶点,一个正眼都没给容惜。
容惜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死死地捏着,指甲微微掐着手心,疼得眼睛红了红,柔弱可怜地看着衾嫆。
“嫆嫆,你是不是还在生姐姐的气?”她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加上她一身白裙,弱质纤纤的身形气质,瞧着就令人心生不忍。和一旁端妍大气的容央比,能博得男子的怜惜却叫同为女子的衾嫆瞧着膈应。
前世她是眼瘸得多厉害,才会觉得容惜孤苦可怜需要保护?
这分明就是一朵黑心莲花!
衾嫆极力克制自己想要冲上去掐死这个狠毒的女人,但是她对着容小莲那张假模假样的慈善脸久了,已经学会如何隐忍掩藏自己的情绪了。
“生气?惜表姐,我额头的疤还没消呢!你说我能不生气?我这张脸要是因为你毁了,我别说生气,我还想划花你的脸呢!”
衾嫆咬着牙笑嘻嘻的说着这话,手掀起额前遮盖淡粉色疤痕的碎发,眼眸闪着几分恼怒几分烦躁,这架势好似真有这个打算。
容惜一咯噔,吓得一时失语,容央则是瞪了瞪眼珠子,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衾嫆会对容惜说出来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