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息着,故意自贬,“要不是老爷垂怜,妾身也没有这般闲适自在的日子。”
被她这番伏低做小的态度取悦到,尤其是她这些话说得好听,百里勇便展开手臂,让她替自己将袖子整理好。
笑了下,“无妨,你就算人老珠黄,也是我百里家的大将军夫人,日后,骋儿接管我的兵权,承袭爵位,你便更是享清福。”
闻言,垂眸的百里夫人眸子里划过一丝满意,但她嘴上却依旧是宠辱不惊,只奉承他地道,“老爷才是妾身最大的福气,骋儿不争气,没有继承老爷的本事,是妾身教导无方,只盼望他能不给老爷丢脸,妾身便心满意足了。旁的,总归妾身是要陪伴老爷一辈子的,自然是靠着老爷。”
对她这话很是受用,百里勇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虽然没有宠爱了,但还是对这位贤惠温顺的发妻,给予足够的尊重的。
“你是个聪明的,一向懂我心思。要是咱们的骋儿能有你这般拎得清就好了,我也就不会这么操心了。”
“是,妾身一定多教导他。老爷莫要为这孩子动气,要是他做的不好,打他罚他便是,别气伤着自个儿的身子。”
她这一副以百里勇为天的模样,百里勇很是满意,伸手抖了抖袖子,扶了扶腰带。
“行了,我知道的,你少操心我了,多保养保养自个儿的身子吧。我还有些事,今晚就不回来吃饭了。”
“是,妾身恭送老爷。”
百里夫人随着百里勇一道出门,回头,看了眼那一盅自始至终,他都没看一眼,更别说尝一口的汤,嘴角的笑有些发苦,又有些嘲讽。
目送百里勇走远了后,她才收起面上的温顺,眼底一片冷凝。
抬手,摸了摸面容,待摸到眼角的纹路时,她半苦嘲地笑了一声。
真是岁月催人老,从前她那般美貌,叫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中宠着,如今,时过境迁,后院新人不断,多的是咬着帕子含泪睡不着的老人,但谁能笑到最后呢?
最后,谁都没有她这位百里勇正妻,风光和长寿。
她不图百里勇什么床笫宠爱,那些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泡影,她只图她的儿子,继承百里勇的所有,这样,她依旧是百里家最尊贵的女主人。
旁的,求也求不来,不如放宽心。
“夫人,您都不问老爷去何处么……”
她身后的嬷嬷却替她感到委屈,好歹是大家闺秀,八抬大轿娶进来的,结果这大将军说一套做一套,在夫人入门半年后,府上便陆陆续续进了姨娘。
庶子庶女也不少,虽说庶子都不得宠,但总归是担心和大少爷争夺家权的。
只不过看夫人日益低眉顺目的恭谦样子,她就觉得难受。
这个时辰了,大将军才回,便脱下官服,换上便衣出门,还不回来用晚膳,怎么看都像是……
去外头花天酒地的。
对于嬷嬷带了些委屈的话,百里夫人只是摇头。
“问了有何用?要是老爷不顺心,还会被他训斥,不如顺着他。他想去哪,想做什么,我都管不着,也不想管。”
就算是去外面花天酒地也没关系,反正,这府上,也没有新的子嗣出生了。
至于当初她心软,活下来的那两个庶子……
百里夫人看似温和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深沉的杀意。
只要他们敢和骋儿抢,她便绝不会让他们有活路。
“大少爷这两日可乖顺?”
“少将军他……”
嬷嬷听了这话,却是面色一变,有些欲言又止。
百里夫人看她这反应,就面上不大好看。
什么都懂了。
“让他消停些,他闯的祸还没平息,别又惹得老爷生厌。如果他还不听,那就想法子让他出不了门吧。”
百里夫人说完,眼里一片平静无波,这话饱含深意,嬷嬷细细一琢磨便明白了深意为何,不禁脸上一惊。
“嬷嬷,你别太顺着骋儿了,他三十岁了,不是三岁,你若这般纵着他,他如何成器?”
想到唯一的儿子是如此的不成器,百里夫人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恨意滋生。
若非是她唯一的倚仗,她真不想将这样一个不孝又不聪明的蠢货,当做宝来护着。
百里勇总说她替儿子求情,耳根子软,心肠更软。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最爱的,只有她自己。
百里家的人,包括她自己生的儿子,她都不爱。
他们不值得她爱。
“是,老奴知道了。”
怕被百里夫人训,嬷嬷只好听令行事了。
有时候觉得夫人太过软弱,不能护住她的主母地位,有时候,她又看不透夫人了。
再说楚乐瑶,她一路赶路,一天一夜后,侍卫长说马有些吃不消了,她才出了马车,稍稍站定,缓过腿上的麻劲儿了,才一跃跳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驾车的两匹马的脖子,听着它们粗重的喘气声,是累着了。
有些心疼,便轻轻安抚它们。
“乖,辛苦你们了——找地方歇会吧,你们也辛苦了。”
后一句,是对着随行护卫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