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对于祝昀这个人有好感,年纪相仿的男人家世显赫事业有成不说,偏偏还风度翩翩,一张脸堪称万人迷一般的蛊惑人心,要是想让女人没有好感才难呢。但季苏情并不是一个不识好歹死缠烂打的女人,对于祝昀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现状并非她努力就能改变的。
与其无法改变,不如坦然接受,毕竟她也从来不缺男人追。
祝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着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了只穿着薄薄洋装的季苏情身上,温言细语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祝昀,你看那里。
季苏情点了点头,话没说完就听到清净的停车场传来一阵古怪的响动声,向前看去却是一个衣着邋遢拎着一个空酒瓶的流浪汉,周遭散发着浓浓的酒气,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脏污不堪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地下停车场。季苏情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扯了扯旁边祝昀的袖子。
祝昀扫了一眼那个流浪汉,把季苏情护到身后,尽量不动声色的贴到墙边,寻思着等着家伙经过他们在动弹。不理醉鬼和赌鬼,是祝昀在夜总会里摸索出来的人生哲理。
只是他不想主动惹事,却时运不济碰到了主动挑事儿的。那个好像被酒泡过一样行动迟缓的流浪汉,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的经过他们的时候眼睛倏的睁开,整个人一瞬间仿佛李小龙附体,整个动作都敏捷了起来,飞速转身趁着祝昀不注意的时候高高举起了他手中空荡荡的啤酒瓶,对准祝昀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啊!!!随着季苏情一声怕到极致的尖叫和酒瓶碎裂的清脆声,祝昀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怔怔的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一道身影高挑清瘦,穿着白色衬衫的直角肩此刻不住的往外流着鲜红鲜红的血,晃的祝昀眼花缭乱,但依旧清晰的认了出来那是季苏谌的背影。
流浪汉举起酒瓶要砸下瞬间不过电光火石,季苏谌却如同从天而降一般的挡在他面前,流浪汉愣了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失败的恼恨,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而祝昀却已经完全懵了,听着身边的季苏情不断哭叫的声音,直感觉手脚发软,眼神雾蒙蒙的跪坐在停车场的地上,看着季苏谌不断流血的肩膀,手指和声线都是颤抖着的:你你
季苏谌看不得他这幅表情,咬着牙硬是挺着这股子巨大的痛楚,脸色苍白的安抚着已经吓破了胆的祝昀和姐姐:我没事。
胡说!季苏情也全无大家闺秀的矜持了,手忙脚乱的拨打了120之后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摸着季苏谌,声音就跟哄小孩似的:苏谌,你除了肩膀以外还有没有哪里伤到啊?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宝宝挺一挺。
季苏谌忽然觉得,还不如让他疼晕过去比较好一点呢。
祝昀虽然没有季苏情这么失态,但苍白的像纸一样的脸色还是暴露出他的情绪,强行压抑的声线依旧有一丝后怕:刚、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季苏谌看着他的神色,微微动了动手指,眉目中闪过一丝可惜可惜现在手臂稍微动一动都疼的钻心,没办法安抚一下祝昀快要急哭了的脸色,他轻声猜测道:大概就是喝多了,脑子糊涂了吧。
不可能!祝昀的声音有些颤,却十分坚定,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恨意:那王八蛋根本没醉!
话音刚落,无人的停车场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成群结队的脚步声。季苏情正用着包里的湿巾帮季苏谌擦着脸上,手上的血迹,闻言眼前一亮激动的说:是不是救护车到了!
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跑了过来,皆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看到季苏谌躺在地上上半身全是血的模样,吓的那叫一个惨无人道,为首的队长差点脚软跪下,磕磕巴巴的道歉:先生,对、对不起,这都是我们停车场的疏忽,居然放了可疑人员进来,你们放心,我们绝对
别说那些屁话。祝昀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冰冷:刚才跑出去那醉鬼呢?
他、他保安队长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似乎极为难以启齿似的哼唧道:他跑了。
祝昀咬了咬牙,忍着想杀人的冲动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神让眼前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不寒而栗:如果抓不到这个人,我绝对告你们到死!
只是狠话虽然撂下了,但季苏谌身上的伤却不可能一下子就好,医院离的不远,救护车到的速度很快,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的时候,一直强撑着清醒的季苏谌目光还是有些涣散了。
把伤员抬上去,快点。带着口罩的医生动作麻利的指挥着,看着急急忙忙要跟上来的祝昀和季苏情皱了皱眉:只能上来一个人。
还没等季苏情开口,祝昀就麻利的抢在她前面果断的说:我去。
在季苏情疑惑的视线中,祝昀使劲儿帮她拢了一下身上套着的西装包裹住她,将手中带着血的车钥匙塞到季苏情手里,声音低沉冰冷的让人打怵:你开我车回去,把事情先跟家里交代一下,苏谌是男人,你照顾不方便的。
在这个六神无主的时刻,季苏情下意识的听从祝昀的指挥,就好像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怔怔的点了点头。
救护车内,祝昀脑中不住的略过刚刚那个流浪汉看向自己的双眼冰冷,清醒,理智,他那个酒瓶子完完全全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不是他身后的季苏情。季苏谌这个酒瓶子,是完完全全帮他挡的,祝昀睁开眼睛,看着季苏谌苍白的脸颊和唇色,心里就跟生吞了一整个黄连一样的苦涩难受。
明明这两天还跟他闹别扭,现在又帮他挡酒瓶子,这风驰电掣的转变让祝昀有种做过山车的感觉,忽悠忽悠了一阵又一阵,种种情绪随风而逝,余下的只有心疼这两个字。祝昀不由得叹了口气,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中迅速把自己这些年得罪过的仇人过了一遍,却无奈的发现实在太多了。
但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左天河这王八羔子,祝昀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感觉自己的后槽牙直痒。
第29章 宝宝
小伙子,你别犯愁了。主治医师是个女医生,见到祝昀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愁容满面的模样,忍不住开解道:受伤的是你弟弟吧?放心吧,他这伤口看着吓人,实际上都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缝针后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他现在晕过去是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我们给他打了麻药,别担心了。
她说这些话的同时,还面不改色的用冰冷的镊子挑着季苏谌肩膀里的玻璃渣,祝昀看着就肉疼,握着季苏谌的手咬了咬唇:麻烦您了。
医生的诊断大概不会错,祝昀听完就迅速的告诉了季苏情,只是无论他还是家里人,担忧都是不可避免的。祝昀守在缝合室门外等待的时候,就听到高跟鞋噼里啪啦如同千军万马的声音渐渐走进,季苏情和季氏夫妇都到了不说,祝时峰和翁青杉竟然也跟着,几个长辈看到他衣衫上那大片血迹,登时都有点头晕目眩
小昀!季苏谌的母亲苏平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祝昀的手,力道紧的让他的手发疼,声音发抖的问:苏、苏谌他没事吧?
阿姨,您放心吧。祝昀站起身来安抚着她,轻声细语的缓解她焦躁的脑神经:苏谌没事,医生说只是皮外伤。
在场的几个人都送了一口气,祝时峰这才开口,皱起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语气不善: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昀只好把在地下停车场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几个长辈听的一愣一愣的,都有些纳闷:一个流浪汉?那跟咱们能有什么仇?
不知道。祝昀嗓子有些哑:我已经报警了,警察说展厅的地下停车场都是封闭的,他能进去肯定是有人带。已经调出监控查看,大概明后两天就能有结果。
这种神经病就该关起来!翁青杉搂着苏平莹不住安抚,义愤填膺的说着:这都是什么人哟,世道也太乱了。
不过幸好苏谌只受了轻伤。经过一开始的慌乱,季天林也镇定了下来,面色微沉的分析着:不过那家伙手里的武器是酒瓶子,看起来也不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样子。
只要懂常识的人都知道,真的要置人于死地的话,早就应该在怀里揣一把刀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而这个流浪汉打听到了祝昀和季苏情的行踪,还费劲心机的混进去结果就拿一个酒瓶子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必去深究一个脑残的思维。祝昀嘲讽的笑了笑:反正明后天,就能捉到人了。
他的话虽然粗暴直白,但却都是大实话,几个长辈沉默片刻,也不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过一会儿,缝合室里就走出来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几人看见了齐刷刷的扑过去,把拿着本子的医生吓了一跳,连忙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问:你们是季苏谌家属是吧?
是是是。争先恐后的回答声音差点把医生淹没了,最后还是苏平莹脱颖而出,抓着医生的手就要给他塞红包: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麻烦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如此直白热烈的怼红包这架势医生还是第一次见,被弄的满头大汗哭笑不得的把钱塞回去,一本正经的说:可不能这样,女士,你儿子没事儿,就是缝了三十多针,小伙子这点伤不算什么。住五天院,打针消炎加上换药,然后就可以回家了。这一个月内好好注意保养肩膀,别拎东西之类的。
好好好。众人都一颗心都落了地,脸色也不如之前那般如丧考妣了,笑呵呵的答应着。
季叔,阿姨,爸妈,你们所有人都回去吧。医生走后,祝昀转头看着他们一脸严肃的说:我留在这儿就行,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呃翁青杉和季天林都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说:这应该是我们留下来照顾苏谌的,怎么能麻烦你呢。
阿姨,我是男的,留下来方便。祝昀笑了笑:而且苏谌也是我弟弟,你们就别客气了。
好。祝时峰赞同的拍了拍祝昀的肩膀,真觉得自己没准去年积什么德了一向令他大为头疼的儿子今年简直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整个人发生了质的飞跃,处处给他长脸:你好好照顾苏谌。
祝昀一口应承了下来:没问题。
几位长辈都下了电梯,季苏情却有些犹豫,轻叹了口气问道:你一个人行么?
四个都快进入不惑之年的中老年人看到他们两个单独交谈,那小眼神都还是八卦的乱飘着,最后窃窃私语的摁下电梯关闭键,竟然心照不宣的把空旷安静的环境留给两个年轻人。
放心吧。祝昀瞄到了他们的一系列动作,简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吧?
季苏情恍惚的点了点头,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对着缝合室紧闭的门看了又看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季苏谌肩膀的麻药劲儿才过,脑子和身子的触感都灵敏了不少。口渴的要命,还感觉如同几十根针扎在皮肤上的触感传来,他皱了皱眉,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却猛的吓了一跳,恍惚间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
祝哥?季苏谌不确定的开口,看着祝昀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种背后发毛的感觉油然而生。
祝昀精神的很,送走了其他人之后就坐在这里看着季苏谌,一丝睡意倦意都没有,一双上翘的桃花眼睁的大大的,在这大半夜灯光昏黄的病房里,简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效果。
醒了?他难得有了些眼力见,及时的拿起水杯笨拙的用勺子喂季苏谌喝水,声音轻柔的问:还疼不疼?
不疼了。季苏谌愣愣的被祝昀投喂着,慢了半拍的回答。
你只能将就着睡了。祝昀叹了口气,边细心的帮季苏谌擦拭着嘴角的水渍边说道:医生都走了,你肩膀缝了三十多针,我又不敢帮你换衣服。
季苏谌漆黑的眸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动着,诡异的感觉自己身上的痛感好像减轻了不少,轻声说:没关系,以前野营的时候也是这么过的。
野营?
学校组织的。
你怎么那么傻。祝昀叹了口气,手指用力的按了按他的眉毛,皱眉道:干嘛挡过来啊,小崽子,你不要命了?!
他亲密的动作让季苏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垂下眼睛不看他:当时没想那么多。
傻子。祝昀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似的: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就是冲着我来的,就算你不冲上来,季苏情也不会受伤的。
季苏谌一愣,眼神复杂的看着祝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故意躲在哪儿,是不是怕我对你姐姐图谋不轨?祝昀自嘲的笑了笑:放心吧,我虽然混了点,但也没那么小人,而且我和你姐姐
祝哥。季苏谌轻轻的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还有一丝疼痛过后的疲惫感:就算我姐不在那儿,我也会过去。
祝昀呆了,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怔怔的看着季苏谌脸色苍白的几乎与病床床单合为一体,但黑漆漆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倔强的对他说:你以为是你的话我就不会挡那个酒瓶么?祝哥,在你心里我到底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品啊?
其实季苏谌真正想问的是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但临说出口前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僵硬的改了个问法。这话太过暧昧,既不适合现在的他问,也不适合现在的祝昀回答,他不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