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肖肖说到这里,少见地嗤笑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她的里世界,承载了太多与她有关的生平过往,当一种情绪被调度上来时,就想试图用另一种情绪加以掩盖。
林雪鸮在旁听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宽慰。
即便他脑子再傻嘴再笨,也明白这种场合是不适合开玩笑的。
他便就这样坐着,默默地听,听她说完一个小姑娘与实验罐的故事,进而走神,想起了一个小男孩与他的鸟笼……
……
抽象野兽派的涂鸦世界中,萧萌睡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过来的时候萧薰、萧灵、萧墨、萧靥已经又去上班了,萧蓄和89号也不在家。
她掀开被子走到茶几前,开了一瓶回血药剂润润嗓子,喝的中途,她看到一张摊在桌面上的纸条,纸上是萧蓄的笔迹。
“萌姐,我跟89号兜风去啦!3个小时后回来!”
萧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到厨房,把药剂瓶丢进了垃圾桶里。
垃圾桶紧挨着的料理台上,女邻居送来的钵子已经洗干净了晾在那儿,或许是萧薰走之前洗的,上头的水珠已经干了。
左右寻思着无事可做,睡了太久该活动活动,萧萌便捧起钵子,出门准备给女邻居送回去。
“咚咚咚——”
敲门……
半晌,无人应门。
恰好这时住在楼上的李婶下楼梯路过,瞧见萧萌捧个钵子站在门口干等的傻样,好心告诉她道,“丫头,你在等小萍啊?她每周四这时候都不在家的,你迟点再来吧。”
“啊?是这样吗?”萧萌有点惊讶。
她住来这儿都小半个月了,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是啊。”李婶佝偻着背,头顶白发苍苍,除了脸上长了四只红色的眼睛外,倒是和正常的人类老太太没有区别。
“她啊,去一条巷子里送花了。”
“听说她的丈夫好像常年都在那儿,没法回来……”
“哎,年轻人养家糊口,工作忙啊……”
李婶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负手下楼去了。
萧萌目送着她离开,肺部忍了许久的烧灼感终于到了极限。
她没忍住咳了起来,几滴黑水和着血溅到了女邻居家的门口。
她连忙掏出布来擦了擦。
走廊里灯光微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擦干净。
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袭来,就跟吃坏肚子时一阵又一阵的肠道痉挛那样,分明体内已经没东西可以排出了,却还是想一直坐在厕所里。
萧萌忙不迭跑回出租屋,双臂一搭,整个人干脆挂在了洗手池边上。
“哈……要死了……”吐完一轮,萧萌已经手脚发软,连视野中都出现了和飞蚊一样的重影。
她发现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病情明显比初来里世界时严重了许多,恐怕拖得再久一点,就真的要和他们说的一样,变成跟实验品一样流着黑血的存在了。
“还有两周……”萧萌试着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额头却抑制不住地往外冒着冷汗,“再坚持一下,再加持一下就会好了……”
自己这点痛苦,跟那些被当做实验品泡在罐子里的孩子们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咔——”
一片寂静中,萧萌隐约听到屋外不远处,某道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是邻居萍姐回来了吗?
她打量了一眼手边的钵子,想站起来,可是手脚却使不上力气。
只能再等一等了……
萧萌原地休息了十来分钟,头晕眼花冒虚汗的症状才稍微减缓一些。
总这么趴着也不是个事,她自觉目前已经没那么想吐了,便又扶着墙走回到地铺边,和衣躺下,准备继续歇息。
睡吧,睡吧,如果接下来的时间能够都在睡梦中度过的话,身子一定会好受得多。
她渐渐的开始理解,为什么一些身患重病、形销骨立的病人,最后会采取死亡的方式获得解脱了。
确实,如果一直沉眠下去,不知病痛的话,也挺好的呢……
萧萌自甘堕落地想着。
昏沉中,她听见出租屋的门又一次被人敲响了。
自己应该要去开门……
会是谁呢?
她手脚并用着发力,本该只是轻松从被窝里爬起的一套动作,愣是被她做出了一种深陷沼泽之人抓住救命绳索,再不爬出去就要被闷死了的挣扎感。
五分钟后,她终于挣扎到了门边。
趴在门板上,通过猫眼,她看到了女邻居萍姐。
虽然萍姐的脸还是那么吓人,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能够很好地适应了。
特别是大脑的危机管理功能,也已经将这栋楼里的邻居列为了相对安全、不需要特别警惕的对象。
人类与邪祟,真的可以做到和平共处呢……
萧萌握住把手一拧,打开了门,冲着门缝外的萍姐笑了笑,“萍姐,你是来取钵子的对吧?稍等,我去给你拿。”
“来,拿好。”萧萌将钵子双手递还给了萍姐。
她拖着副病殃殃的身子走去洗手池边时又花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段时间萍姐就一直在门外等着,没有擅自跨越屋里屋外那道无形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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