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斐死前未留一言,只是在卫嫆将剑刺穿他的胸口时,露出了一丝笑容,卫嫆看不懂, 那是解脱还是什么。
她只是喘着粗气呈大字状倒在原地,闭上了眼,心中全然是死里逃生的侥幸。
淮青此刻也是满身的伤痕,他却全然不在乎疼痛,走到了倒下的卫嫆身边,拿脚踹了踹她。
“你该不会死了吧?”
听到淮青的喊叫,她笑着微微睁开了眼,只说了句,“疼。”
淮青这才讪讪的收回了脚,柱着剑坐了下来,轻轻的挡在了风口处。
若许是刚刚一起厮杀时培养了些许的默契,他对着她的敌意削减了一些,又或许刚刚劫后余生,心中有许多想说的话,总之,他背着风,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其实,我从没想过我能杀了他。他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从前也呆在这儿。不过那时候还没有淮景,他是这里的老大,所有最阴暗肮脏的事情,都由王泯来传,他亲自出手。啊!你是不是不知道王泯是谁,就是刚刚那个被你们捉住的人。”
卫嫆又闭上了眼,静静的听着淮青的话。
“因为他一个人几乎解决了所有最难解决,并且是最肮脏的事情,所以他很快便被王泯提到了中洲。我不知道他在中洲是不是干的还是这种营生,可他每年回来的那几次,一次比一次话少,脸色也一次比一次苍白。”
树林里静悄悄的,除却淮青有些略显迷茫的声音外,就只有树叶飒飒的声响。
他停顿了片刻,用略显犹豫的话轻轻的说了一句。
“他其实算不得一个很坏的人,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
卫嫆听着他的话,又回想着那个男人刚刚的动作,虽然很对不起那些死在那个人手上的人,但是她是有些认同淮青的话的。
起码,刚刚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个瞬间,那个男人明明可以逃离,甚至于反杀,但是他都没有动手。
再联想着他死前的那个笑容,或许是觉得解脱了吧。
只是这一切都无从询问了,因为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也是最平等的事情。
它残忍的将你和这个世界剥离,又公平的让你因为身前的事情去往不同的地方往生。
若生前善,则死后富贵。
若生前恶,则死后必下恶鼻地狱。
那么,她死后会去哪儿呢?
可惜时间不会让她去思考这样深奥的问题,她叹了一口气,以手撑地坐了起来。
淮青本来说完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边本来躺着的人冷不丁的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卫嫆看着淮青的反应,哈哈一笑,“我有个弟弟,叫陈生,和你差不多大,你们要是认识的话,想来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谁要和他当朋友。”淮青白了卫嫆一眼,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我得回去处理剩下的事情,淮景……”
不等他说完,卫嫆便将话接过来,“放心,他会活着。”
淮青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这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就冲着她被困在那一方石屋里,还能找到那么个阴损的法子打伤在门外看守的人,为自己寻求机会,他就想信她这一次。
淮景,会活着。
此时,邺城城门再度迎来了一个人,只不过,并非是不速之客,而是那日跟在越凌身后的那名男子。
*
等到卫嫆回到淮府,此时房门内外已经乱作一团。
谢昀站在长廊一侧看见卫嫆回来,直冲冲的去往淮景的房间后,这才彻底把胸中悬着的那口气松下。
只是这样,人也就垮了。
若不是萧南在身后扶着,整个人就倒到地上去了。
“唉,你这是何苦啊。”
萧南叹了一口气后,扶着谢昀进了房间,一旁早就等好的医师连忙上前查看。
另一边,卫嫆进屋看着淮景昏迷不醒的眉眼,顾不得什么体统,直接抓过身旁的一个端着血水的下人就问,“他怎样了。”
卫嫆气势太盛,吓得那人不敢出言。
张叔从门外急急的进来,来不及冲着卫嫆行礼,只是赶紧陈述着事实。
“大公子别的伤不要紧,要紧的只是三处致命伤,还有内力尽失无法压制逆流的血脉。大夫说了,大公子即便是救过来,以后或许也无法再习武了。”
张叔叹了一口气,便拿着装有洁净之水的盆子往里面端去。
恰好此时大夫刚替淮景止完血,出来净手,看见了卫嫆后,行礼后说,“殿下,眼下将军的伤势颇重,虽然已经止血,但是也得看熬不熬得过今夜,若今夜挺得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什么话?怎么只有一线生机?”
“将军外伤虽能治,但是坏在内伤,他此刻血脉逆流,诡异之极,听说,将军这是中了一种叫做穹之香的毒,老夫闻所未闻,眼下配置解药简直毫无头绪。若不能平息这汹涌的血脉,将军他,凶多吉少啊。”
卫嫆的头脑突然变的一片空白。
王泯!
“王泯被关在哪?”卫嫆急冲冲的问着张叔。
“王泯?”
“就是有一个肥头大耳,五短身材的人,没看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