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神色复杂,反而让应铮本来想教育两句魏阳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背手站着,只好转而过去看墙。
墙外体经过风吹日晒雨淋,上面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并没有什么明显痕迹。
三个人把目光同时投向了窗户。
从外面看窗户很不方便,但是从里看、从外看所能得到的信息并不相同。
“你们好好学着。”不放心地嘱咐一声,应铮又是孤身走到中间。
他双手攀着窗口的沿,因为墙与天台有那么窄窄的距离,笨拙而努力地把自己的腿往那条缝里放,固定着自己的身体。
他小心地松开一只手,比较了一下天台边沿和窗户的高度,又细细看窗户四周。
“这个位置有多高?”应铮下来,很是满意地看着两个人,都老老实实站着,没有交头接耳划水。
“大概七八米?”魏阳手在空中笔画了一下,估摸着说了个数字。
“7.4米。”
她说得太过笃定,魏阳不解地望着顾盼。即使一双数字眼,也不会精确到这个地步吧?
“五年前颁发的《房屋改造初步实行条例》里提到了这里的房屋改造。当时棚户区建房,房高统一为2.1米。”顾盼很自若,让魏阳忍不住有些怀疑。
“这是很普通常见的数据?”魏阳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记这个?”应铮也很好奇,这种文件看得人少,即使看了谁会去记房高。
三个人站成一个三角,两个人都朝着顾盼的方向,目光灼灼,一个是对知识的好奇,一个是对过往的好奇。
“只是看了一眼,正好记住了。”顾盼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往边沿撤了几步,避开两个人的目光。
“那为什么是7.4?你怎么估算护栏这段长度的?”魏阳追问,直接问住了顾盼。
她看着魏阳的目光,头回感觉到了他为什么被称为傻小子,以及自己为什么要说一个这么详细的数字。
“为什么啊?顾盼?”魏阳见着顾盼不说话,还是不依不饶,完全没有感受到顾盼眼中的窘迫。
“魏……”应铮话音刚落了一个字,那边顾盼就说话了。
“应……队身高1.79米,护栏到他腿部,正好是1.1米,加上楼高,总计7.4米。”
一口气说完,顾盼含糊着说了几个字眼,静静地站着,权当什么也没发生。
脸不红,耳朵不红,气不喘,就是手指又在掐掌心。
“我现在身高1.85米,严谨一些,腿长是1.14米,所以楼高为7.47米。”应铮不苟言笑,冷静地也飚了一串数字。
本来刚刚隐隐猜到了,要为顾盼解围,可她直接就说出来了,一种隐秘的兴奋袭击了应铮,导致说起话来也不过脑子。
两个人对飚数据,身旁的魏阳此刻感觉自己融不进去这个环境。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偌大空间,竟然觉得多余。
两个人对飚数据是什么操作?
为什么顾盼还知道应队的身高,甚至是腿长?
很正常的对话,两个人也都很清冷,可是为什么能够品出来一丝丝暧昧,甚至觉得在冒粉红泡泡?
魏阳在天台的数字中凌乱。
“所以,凶手不可能从这里跳下去逃跑。”顾盼却一直在看着魏阳,对着他下结论。
应铮赞许地看了顾盼一眼,又乜了一眼傻傻的魏阳:“对,天台边沿也没有看到人的痕迹。”
是吧,你看,这是欲盖弥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修改了一下,之前是一千字,今天又写了一些到了两千四。
内容还是有点点区别的,可以重新看看呦。
第12章 、念奴娇(4)
魏阳呆滞着,两个人说完了话,那边陈副队和马骏转了过来:“有什么发现吗?”
“外部没有发现。”应铮摇摇头。
“我们也是,没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陈副队和马骏在房子附近转了一圈,两面墙都已经仔细看过了。
“看来线索都在室内。法医来了吗?”应铮扫视了一圈天台。
“已经在里面了!”魏阳朝里面瞥了一眼,法医在他们刚刚看窗户的时候就到了,已经工作一会儿了。
“我进去看看。”应铮起步又停下,不经意地掠过顾盼:“这个天台有多少平?”
“270平左右。”
“好,你们每个人领一个区域,去搜搜有没有证据。”应铮进了房间。
房屋狭小,不能太多人进去。而且太多人对于现场也是一个破坏。
外面四个人,陈副队是领头,他刚刚并不知道应铮和顾盼的一番楼高探讨,此时对于天台面积将信将疑。
“顾老师,你怎么算的天台面积?”因为将信将疑,将头回看见顾盼的称呼都叫了出来:“对,你是数学老师吗?”
“这栋楼东西向四户人家,南北向一户,三楼正好十户人家。”顾盼微微笑:“这里的房子都是25平一间,加上公共卫生间,差不多正好270平。”
“我之前是帮室友代课,我不是数学老师。”
顾盼说完打量了一遍天台,脑子里开始快速划区域。
“你怎么知道房子是25平?”陈副队更迷糊了,四个人里魏阳露出了一种尔等凡人的表情,只是因为他做出来,显得傻里傻气。
陈副队忍不住,啪地拍了下魏阳的头:“笑什么?”
“因为顾盼看过这个地方的《房屋……实习……条例》!”因为记不清条例的名字,魏阳一咕噜地嗓子里随便发音,打算混过去。
“什么玩意?”陈副队暴躁地又拍了一下他的头。
“《房屋改造初步实行条例》。”顾盼吐字清晰,不愿再提这件事,“我们分开,怎么分?”
“看那个干什么?”陈副队好奇了一下,也就真的好奇了一下,没有追问。
“我南面,马骏北面,魏阳西面,顾盼东面。有什么发现及时沟通,有问题吗?”
“没有……”三个人异口同声,迅速去划分给了自己的区域。
这个时候搜天台其实是有些困难的。因为天台上看起来很空,然而有的地方其实杂物很多。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搜天台都是一件吃力但可能并不讨好的工作。
只是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要发现线索,这是一个必需的过程。
天台占地270平方左右,如顾盼所说,这里一层楼十户人家,除去一楼因为大门而少一户,整栋楼共有三十户人家,这个三十包含死者的塑料板房。
因为房间小而人多,这栋楼拥挤不堪。东西向的住户隔门相对,大家唯一的空间就是这一条长长的过道。所以很多不怕风吹日晒的杂物都放在了天台上。
除此之外,另一个最明显的东西就是铁丝或者废弃电线,两根铁杆被固定住,这就是天台上最常见的晾衣服的工具。
当然,还有人在天台种菜。
如此林林总总下来,广阔的区域看起来十分广阔,拥挤的地方也是相当拥挤。
陈副队毕竟体恤新人和女生,顾盼和魏阳搜索的区域基本上就是晾衣服的。而陈副队自己和马骏包揽了杂物最多的地方。
这边吭哧吭哧开始搜天台,那边看着尸体止不住的皱眉。
本以为正面看起来已经非常有震撼力了,没想到背面翻过来更是让人心惊。
如他们之前所看的,正面所有看到的伤痕并不是死者的死亡原因,背面的刀伤才是致命伤。
死者本来穿着一条白裙子,而此时,她背部的白色都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血迹干涸之后,整个裙子黏在了她的身上,背面布料更是有些僵硬和褶皱。
应铮看得多了,但也没有太多的心理波动,只是在猜测这个案件的动机上有些不得其法。
背部的伤口需要验了之后才知道。但是目前基本可以肯定死者是血尽而亡。
她背上的伤口过大,体内的血小板并不能够止住这个伤口,而没有任何人采取措施,血便会这么一直流下去。
这也是她的衣服和身下的床单都有血迹的原因。
这样的一种死亡方式,再联系到她身上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奸杀。
但这个时候没有办法解释脸上的伤痕。
划破一个人的脸需要动机,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一个人划破她的脸?
目前最合理的解释是妒忌,或者仇恨。这种仇恨可能是童年心理阴影,可能是两人交往过程中因为某些话语而产生的龌龊。
但这跟奸杀无法联系在一起。
这个死者身上充满了矛盾,现在连她的死亡都有矛盾。
应铮冷眼看着法医忙碌,目光一眨不眨。
“应队,您出去吧。报告今天就给您。”法医被盯的实在受不了,冲着应铮讨饶。
“好……”应铮走的一个干脆利落,让法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今天交报告!本来是想明天交的!这下子,加班成了必然。
不过加班是常态,法医也没沮丧两分钟,又专心致志地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应铮站在房子门口,四面一扫,四个人分站不同方位,略一迟疑,朝着陈副队走去。
“有什么发现吗?”
陈副队在一众的杂物跟前,冷不丁被自己的队长吓了一跳。
“没……”陈副队摇摇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止不住地叹气。
“都是些常见的玩意,没什么不合理的,看起来跟死者也没什么关系。目前还没有找到什么超出想象的东西。”
应铮听到,也没有什么沮丧。查案本来就是一件细节的事情,他们办一个案子,有用的线索都是在无数的线索中筛选出来的,无用甚至错误、误导的信息在每一个案子中都不计可数。
大量的排查,大量重复而枯燥的工作,对于每一个细节的不忽视,才让他们有了护卫百姓的能力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