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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是不交出布防图,灭的便是她的国,死的便是她姜国的子民。
    燕国和姜国之间,她只能选择自己的国家。
    只是这一切悲剧的背后,那个幕后的推手,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江询言。
    这个野心勃勃,不惜一切挑起两国战争的男人。
    也是夏秋潋曾爱过的男人。
    如今她只能悔恨,为何当初竟会倾心于这人,为何会为了他口中的家国大义,义无反顾的嫁去燕国。
    竟被他利用,沦为一颗他爬上帝位的棋子。
    夏秋潋慢慢的沉入黑暗中,心虽万般凄然,却也看透一切。
    死于她来说,不过是解脱。
    只是当夏秋潋再次睁眼时,望见的不是预期中血红的炼狱,而是漫天飘着梨花花瓣的院落。
    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合着微微的风声,在耳边不停的响起。
    一双漂亮的黄鹂鸟,正一边欢快的叫着,一边围着院子转,偶尔叼着梨树下捡的树枝,飞回巢穴,巩固自己的鸟巢。
    这是...
    家吗。
    夏秋潋俯靠在石桌上缓缓的抬头。
    她面前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卷,一杯正冒着热气的茶杯,一旁还有一个正驮着小铁壶烧水的小火炉。
    她仿佛回到了幼时,在庭院里看书看累了,就趴着小憩一会,睁了眼眼前的茶水还是温热的。
    鸟儿飞累了,依偎在枝头鸣叫着,漂亮的羽毛上落着几片花瓣。
    缭绕的烟雾缓缓上升,模糊了夏秋潋的视线。
    她有些不敢眨眼,也不敢动弹。
    她怕她眨了眼,眼前的这一切都会消失,然后她重回到燕国那冰冷黑暗的皇宫,孤单濒死的躺在微弱的烛火下。
    小姐~
    带着稚嫩童音的唤声自院门口响起。
    扎着小辫子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女孩捧着旗盘,蹦蹦跳跳的从石板路一路蹦跶了过来。
    小姐,棋盘我拿来了,这回我可比绿阮快吧。
    女孩圆圆的脸蛋红彤彤的,大大清澈的眼睛,笑的如同弯月,得意的蹦到亭子里,一脸讨要夸赏的期盼神情。
    这回你倒是比我快,不过你不如让小姐看看你那脏兮兮的衣裳,跑了一路,你倒是数数,你摔了多少次。
    稚嫩清脆的如同黄鹂鸟般的声音,带着笑意宠溺从院口传来。
    穿着浅绿色衣裙的清秀小侍女端着两碗旗子,走了过来,她一脸无奈的瞧着正在夏秋潋身边得意炫耀的青鸢。
    小姐~你瞧绿阮,她就知道欺负我。青鸢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衣裳,然后放下棋盘,嘟着嘴撒娇似的拉着夏秋潋的衣角摇了摇。
    夏秋潋恍如隔世的看着面前娇俏可爱的青鸢,和那一脸羞怯无奈的绿阮。
    十三四岁稚嫩单纯的青鸢,和曾经温柔爱红脸的绿阮。
    夏秋潋这才惊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姜国,回到了相府。
    这是梦吗,只是这梦为何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她不想要醒过来。
    绿阮不同于青鸢这般对夏秋潋亲近自然,她总是内敛一些,脸皮薄脾气也好,瞧见青鸢正冲着夏秋潋撒娇。
    她便默默的提起了一旁烧开的小水壶,准备往桌上的茶壶里添水。
    只是那滚烫的水壶才提到桌边,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掌就这么轻轻的探了过来,摸上了那炽热的壶身。
    指尖一碰上那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壶子,一股钻心的灼痛感就传来。
    小姐~。
    绿阮见夏秋潋似乎被烫到了,便焦急的随手甩开了壶子,青鸢都还不及反应时,她就扑到了夏秋潋身边,抓着夏秋潋的手,看着那烫红的指尖,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手都红了,我去找大夫给你敷药。绿阮眼眶红红的,清亮的眸子里含着晶莹的泪水。
    夏秋潋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指尖,那股灼痛感依旧存在,且越来越痛。
    这股痛意让她有些明白。
    她似乎,还活着。
    不过一处烫红的小伤口,却被绿阮涂了好几遍药膏,又用干净的白布缠绕了好几圈。
    夏秋潋任由绿阮和青鸢一边埋怨一边观察着自己的伤口。
    她微微的敛着眸子,微弯的柳叶眉轻蹙着,如清泉般透彻淡然的眸子忽明忽暗。
    这不是梦,她真的回到姜国了,她活过来了。
    青鸢,还多久是我生辰。夏秋潋突然抬眼看着青鸢,绝美的面容带着几分苍白急切。
    还半月啊,小姐连这般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吗。青鸢眨了眨眼。
    半月?夏秋潋垂下眸子,苍白的薄唇抿了抿。
    夏秋潋记得,自己在十八岁生辰过后,也就半月的时间,就嫁去了燕国。
    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也就是说,她如今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嫁去姜国的前半月。
    所以。
    一切都可以重来吗。
    她可以不嫁燕国,不倾心于那无耻小人。
    不遇见燕挽亭。
    那么是不是,燕挽亭可以不死,燕国可以不覆灭。
    爹娘也仍能恩恩爱爱的在这相府终老一生。
    夏秋潋的眸子越来越清亮,
    青鸢皱着眉头看着夏秋潋的受伤的手,轻轻嘀咕了一声。
    小姐手伤了,过会二皇子来了,岂不是不能跟小姐下棋了。
    夏秋潋闻言却是一怔。
    二皇子?江询言。
    那刚刚喝过的毒酒仿佛还在腹中,搅痛血肉。
    不就是这人赐的毒酒吗。
    夏秋潋的眸子瞬间冰冷起来,她握紧手掌,指尖的痛意让她能更加清醒一些。
    江询言,如今天道垂怜,我能再活一次,便不会再让你称心如意的为非作歹。
    前一世,你置我于千古罪人,今世我便替燕挽亭,替那些被你害死的亡魂,索你命,让你身败名裂。
    只是,如今她不想见到那人,她需一人独处,好好理清思绪。
    青鸢,我倦了,若是二皇子来了,便说我要歇息了。夏秋潋站起身,青丝垂落,绝美的面容上清清冷冷的无甚神色,她身上素净的衣裙上沾着的几片浅白花瓣,慢慢的旋转落在她足下。
    小...小姐。来的可是二皇子啊,您...您不是每日都盼着他来吗,今日他好不容易要来看您,您却要将他拒之门外?。
    绿阮瞪大了眸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夏秋潋。
    是呀,小姐,那是二皇子啊,你今晨醒来不还再说,今天二皇子会来,还特地让我们去相爷那里将这檀木棋盘取来吗。
    青鸢也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不解。
    她们的小姐,不是最期盼着二皇子吗。
    虽然她们年幼,却也知道,小姐和二皇子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姐倾心于二皇子,而皇子也对小姐痴心一片。
    就连皇上相爷,也都默许了小姐和二皇子的来往。
    甚至有传闻,今次小姐生辰过了,皇上就会下旨,将小姐许配给二皇子。
    怎么小姐,突然间,好似有些变了呢。
    青鸢,绿阮。我回房了,晚膳之前莫要敲门叫醒我。夏秋潋低垂着眸子,看不清表情,以往总是挂着一抹清浅笑意的唇角也紧紧抿着。
    青鸢和绿阮对视一眼,皆是有些不解。
    明明之前小姐还心情不错的叫她们去拿棋盘啊,怎么才离开半盏茶的功夫,小姐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呢。
    甚至就连二皇子也不想见了。
    只是夏秋潋才站起身,就听到了几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江询言手执纸扇,头戴金冠身穿紫色长袍,正穿过院落,缓缓而来。
    夏秋潋望着那走来的江询言,胸口那滔天蚀骨的恨意,翻涌而上。
    她微微颤抖着身子,咬紧牙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手刃他的冲动。
    江询言仍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英俊潇洒,如同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还有那双剑眉下黑亮纯澈的眸子,望向她是如此的深情痴恋。
    只是谁能想到,在这么一张漂亮的面皮下,藏着那么一颗肮脏恶毒的心。
    若是前世,夏秋潋见了江询言,也是这般的满腔柔情。
    这是这一世,夏秋潋见了他,也只剩下刻骨的恨意。
    瞧见那张脸,她也觉得作呕。
    潋儿莫不是怪我来的晚了,这才不想见我。
    第3章 抉择!
    潋儿,在庸州的这些时日,我时常挂念你。
    江询言也不顾青鸢和绿阮在侧,目含神情的望着夏秋潋,倾诉思念之情。
    只是夏秋潋闻言,心中却无丝毫波澜,甚至有些厌恶。
    是吗,你很挂念我?
    她清清冷冷的应了一句,冰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直视着面前这个英俊神情的男人。
    挂念。可笑。
    或许是挂念着他的雄途伟业,挂念着如何篡位,如何图谋燕国,如何利用自己吧。
    如今与这虚伪小人相处一地,都让她想作呕。
    夏秋潋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她眸子冷极了,那是江询言从未见过的冷漠和疏离。
    他微微一怔,温和的笑意僵在唇角。
    他敏锐的从夏秋潋的眼中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恨意,心下更加莫名疑惑。
    夏秋潋性子清冷,他自是知道的。虽然与他在一起,也鲜少露出笑颜,但相处之中,他总能夏秋潋的神态中,窥出一丝柔情亲昵。
    虽两人从未说过任何私许终身的话,但是两人却默契的了解对方的心意。
    不需言语,心心相许。
    只是如今不过离开数月罢了,他却觉得夏秋潋对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可怕。
    小姐和二皇子相聚,那绿阮和青鸢就先退下了,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唤一声便是。
    小姐和二皇子之间那几乎溢出的诡异气氛,让绿阮心底微微一惊,躬了躬身子,拉着一旁一脸憨笑,毫不知趣的青鸢,连忙退下了。
    江询言见青鸢和绿阮离开了,便轻笑一声,眸中的疑惑和猜忌瞬间收敛。
    他退后一步,绕过夏秋潋,施施然坐下了。
    潋儿,上回你我未下完的那盘残棋,你可还记得。江询言不过转瞬,就仿佛什么都不曾意识到一般,依旧满面温和笑意,抬眼弯着眸子笑问道。
    夏秋潋深吸一口气。
    她现下还不能和江询言翻脸,毕竟如今除了重生的她,无人知道这个温和仁厚的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能把自己的恨意暴露,不能连累相府。
    今世她需暗自筹谋,如何对付江询言,如何阻止他想要挑起姜国和燕国战争的野心。
    所以她不能让江询言对自己起怀疑。
    夏秋潋轻轻拂袖转身,清冷淡然的眸子一片风轻云淡。
    你问我记得否,那二皇子呢,可能摆出那盘残棋。
    夏秋潋的音色虽然依旧冷清,但却没了刚刚的尖锐刺意。
    她仿佛恢复了以往清高冷傲的模样。
    江询言垂眸轻笑,执起一枚黑棋,点在棋盘中心。
    果然不愧是他选中欣赏的女人。
    对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虽自傲却不自负。
    江询言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夏秋潋,一个有才气又足够聪明漂亮的女人,清冷高傲与世无争的性子,最能让人对她放松警惕。
    也许,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棋子摆到一半,江询言突然停了手,他执着一颗棋子,轻轻叹了口气。
    二皇子可是有心事。夏秋潋抬眼看着已满面愁容的江询言。
    的确有些心事。江询言点了点头。
    此次去庸州,我竟发现,燕国已侵占了我国近十里的土地,他们一日一日慢慢的往边线迁徙,侵占的土地越来越多。庸州边的百姓,更是被他们赶到庸州内城,实在是欺人太甚。江询言咬着牙关,一脸忧国忧民的模样。
    夏秋潋闻言,心中暗暗冷笑。
    果然,江询言要开始诱骗她为了家国,心甘情愿的嫁去燕国。
    此事,皇上该是知道的。夏秋潋替江询言斟了一杯茶,语气清冷神态自若,似乎丝毫没有担忧之意。
    父皇自是知道的,只是燕国比我国强盛,如今国内天灾不断,万万经不起战乱。父皇虽不甘,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江询言眼角的余光瞥了夏秋潋一眼。
    没有他想象中的担忧蹙眉,夏秋潋冷淡的让他出乎意外。
    须知,夏秋潋虽是女子,却也关忧国家大事,这次如此的镇定却让他更加疑惑。
    如今的确不该与燕国明面上翻脸,暗里养精蓄锐,这的确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夏秋潋端着茶杯,低头看着茶杯里漂浮在水上的那片茶叶。
    父皇想在朝中大臣的千金中选一位,去燕国和亲,若是能得燕皇宠爱,也好缓和与燕国的关系。江询言皱着眉头,有些不忍的看着夏秋潋。
    皇上心中的人选,莫不是我。夏秋潋抬眼,微微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复杂。
    她只是顺着江询言的话问。
    人选自然不是她。
    前世皇上的确想选人去燕国和亲,但是心中的人选却不是她,而是...
    秋潋,父皇想让你姐姐去燕国。江询言轻轻叹了口气。
    姜国人都知,夏相国膝下无子,却有两位千金小姐。
    长女夏韵兮,相貌美艳,却性子骄横爱出风头。
    次女夏秋潋,是姜国第一才女,相貌与她长姐不分上下,尤擅棋艺音律,性子清冷与世无争。
    虽是亲姐妹,也都是貌美的女子,但夏韵兮的美却比夏秋潋更加咄咄逼人,性子也比夏秋潋更加好胜争强。
    所以在别人看来,入燕宫的人,该是夏韵兮。
    只是在江询言看来,夏韵兮根本就没有资格去燕宫,她虽然美艳,也有些小聪明,但是不够大气,也太骄纵。一旦得宠,又不懂低调沉稳,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也许她会得宠,却绝不会长久。
    宫中的暗战,丝毫不输战场之残酷,许更甚。
    所以江询言想让同样貌美,却与世无争清高冷傲的夏秋潋去。
    她的气质她的冷淡,就是她最好的伪装,况且她也足够聪明。
    姐姐的性子可不适合入宫。夏秋潋紧紧的蹙着眉头,似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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