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鸣当然没有傻傻地问记得什么,不说话,只当是默许了。
饭后,薛素鸣依旧坐在窗边,兴致不错,或许是闲得无聊,在案上摆弄着棋子。
之之端着茶进来时,他沉静地一个人下着棋。
“哥哥,喝茶啦。”
之之把茶放在他手边。茶香淡淡,香气飘渺,是丽疆当地流行的花果茶。薛素鸣瞥了一眼,兴致不浓,显然他只喜欢喝微微苦涩的茶,不喜欢这种甜甜蜜蜜的香茶。不过,不只是他想起了什么,最终也只说了一句。
“先放着。”
“哥哥记得喝啊。”
“嗯。”
之之轻飘飘地走开,她坐在一边无聊地趴着,吃着那剩下的冰糖葫芦,望着窗下的风景。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嘴角忽而弯了起来。
薛素鸣抬头地就看到这一幕。他手里捻着的那枚棋子,徐徐落下,不知为何,他已经习惯了她陪在身边。就像她此刻坐在身边,他习惯了一个人,本该也是一个人,可是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让她离开的话。
薛素鸣眼角瞥了眼残局,视线又落在了一边的素瓷上,淡蜜色的花果茶依旧飘着花气似的。
他端着素瓷茶盏,饮了一口。
入口茶水的那一瞬,他的眼睛望见女孩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那双清澈干净的凤眼忽然变得很幽深,她嘴角轻轻翘起,好似是为了他饮下这杯茶而高兴一样。
“你——”他还来得及说完,茶水里的药力顷刻霸道地击倒了他的头脑。
之之支着下巴,听着重重的一声,白衣少年倒在桌子上,噼里啪啦地扫空了一桌叮咚的黑白棋子。
“媚姬的药,还真是厉害啊。”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推开门,笑着说:“若不是之之姑娘,他又怎么会毫无警惕呢。”
香风阵阵,胭脂媚人,说话的人勾魂摄魄的一双眼,落在她的身上,却有说不出的冷漠和顾忌。
“媚姬姐姐,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做到答应我的事。”女孩坐着,杏眼纯洁地望着她。
媚姬看了一眼伏在案上的少年,玩味地笑着说:“既然你愿意跟着去做客,那边跟着。不过,有一点别怪我没有提前和说,我苗疆村寨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若是你这个小姑娘不害怕就尽管来,你哥哥啊,一定会很高兴看到你这个妹妹的。”
之之并不在意她的嘲讽,仍然笑颜如花。“姐姐欢迎我就好。”
媚姬的跟宠被薛素鸣在眼前斩杀,无疑是眼前看到人斩杀的自家的左臂右膀,对他是又恨又爱。她吹了一个响哨,很快就有个仆妇爬进窗户里,左右地扶着薛素鸣飞檐走壁,离开了客栈。
媚姬扭着水蛇腰,回眸风情无限:“之之姑娘,跟奴家走吧。”
之之嘴角含笑,“媚姬姐姐,请——”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个女人的联盟宣告成功。
媚姬所在的村寨在深林密处,紫色毒花簇蔟绽放,草丛里各种毒物匍匐,热气散开,就连那道通往村寨的独木桥下,都生长着数只凶残的鳄鱼。
媚姬地位不低,一进村,好多穿着苗服的男男女女都尊敬地向她打招呼,目光好奇地看向之之和仆妇背着的薛素鸣,特别是薛素鸣那张脸已经引着好多女子看着都走不动路了。
还是媚姬笑着说,薛素鸣就是她看中的郎君。
村民们才纷纷夸赞她好福气。没有继续跟着了。
之之坐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扫过村寨里的事物,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精通蛊毒的村寨,几乎每个村民身边都跟着蛇蝎、蜘蛛、蟾蜍、蜈蚣等毒物,建筑物也是苗族惯常的竹楼,家家屋檐挂着野花艾草,朴素又热烈的样子。
她好像记得,在薛素鸣的经历里,是有一个对他死缠烂打的苗女,而他后来利用那苗女,得到了她们一族擅长的五毒驭化术和幻心蛊,依此炼制出了紫蝶。
这种紫蝶,不仅能够解毒,更能放毒。后来,被江湖人称之为千蝶妙手,更是护薛素鸣多次的法宝。
呵呵,那么这一世,有她在,他就别想得到紫蝶。
如果她没猜错,那个苗女应该就是眼前的媚姬。
媚姬的竹楼,在树林深处,那里开着大片的凤尾花。开得灿烂重霄的凤尾花簇拥着小楼,如花海中,美不胜收。
之之赞美道:“姐姐住的地方,可真是美啊。”
媚姬被夸了,心情挺不错。“那可不是,这些凤尾花,我可是从小种着的呢。”
“走吧。”
之之跟着她上了竹楼。
仆妇似乎惧于媚姬,一上楼就把薛素鸣放在竹床上,就速速离开了。
“之之姑娘,你既然那么恨他,为何还要跟着过来啊?”媚姬一躺下,就有好几个苗女侍奉着她,捶背的捶背,递葡萄的递葡萄。她媚眼如丝,落在之之脸上,带着探寻。
之之望着屋里的摆设,看了个新鲜后,语气懒洋洋的。“姐姐问得好,就像姐姐一样,我恨他啊,想看他过得惨惨的。”
媚姬道:“那你可就要失望了,我看中他这个人,想从他这里借种,除了出不去,他以后的生活应该都不错。”
之之被逗笑了似的笑出声来,“姐姐,你可知道,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失去了自由,就是最残忍的刑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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