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可是苗城神医!”辛军医抱拳向月楹行了个礼,“昨日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岳神医海涵。”
月楹顺手打完最后一个纱布结,“老先生,您如此真是折煞我了!”因为年纪受到的歧视已数不胜数,辛军医还算这之中态度好的。
王军医大喜,“难怪……原来是神医到了!”
王军医对苗城神医仰慕已久,皆因为当初的那场天花,军营中刚暴发出天花时,那是每日上百人的死亡,眼见这些军士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因病而亡,他就觉得自己无用,替军士不值。
幸好,有神医给他们带来了种痘之法。
月楹不敢受礼,她不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救人是医者本职,其余都是虚名。我不是神,不能活死人肉白骨。”
盛名未必是好事,若有朝一日她救不回一人,这些夸奖,都会变成枷锁,月楹深知这一点。
“两位先生都是医者,应该知晓我的顾虑。”
两位军医对视一眼,笑道,“岳小友。”
月楹回以微笑。
她这笑还在脸上,变故陡然发生。
一个瘸着腿的伤兵忽然暴起,往月楹脖颈抓去。
“岳小友,小心!”
伤兵营里尽是些伤患,就算想救人也是有心无力。
月楹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一个侧身躲过,但来人比她更快,五指成爪,她的肩头被死死钳住。
那瘸腿士兵行动自如,显然是个假冒的,而且武功高强。
月楹只会普通的防身技巧,对上练家子,几招就败下阵来,瘸腿士兵制住她拿药粉的手,反剪在身后,一手掐着她的脖颈,力道大得能让人窒息。
“有刺客!”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
“放开岳大夫!”伤兵们义愤填膺。
那厢的士兵也拿着兵器冲出来。
“哈哈哈,人在我手中,你们能怎样?”这人的汉话说的有点别扭,“让你们将军出来!就说我索卓罗孟和来报仇了!”
这人临危不惧,若非敌人,是有几分可敬。
萧沂是第一时间赶到的,月楹纤细的脖颈就在那人手中,只需那人的手轻轻一用力,月楹就会香消玉殒。
“索卓罗孟和,你究竟想做什么?”萧沂认得他,他的哥哥与他都是西戎前锋。
西戎虽倒戈,国内也是有反对派的,比如面前的这个人,薛观的伤就是他的手笔。
索卓罗孟和鹰隼般的眼神死盯着他,“我要你死!”
索卓罗孟和的哥哥,死于萧沂的长剑下。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哥哥报仇,他今日潜进军营就是为了杀萧沂,是抱了必死的心来的。
怎料他无论如何也近不了萧沂的身,又听说了薛观被治好的消息,索卓罗孟和彻底恼羞成怒,孤注一掷。
“听闻这位大夫,救了你们的薛将军。萧沂,若是你死在我面前,我可以考虑考虑放了这个救了你兄弟的人。”
月楹因缺氧面色胀红,不断拍打着索卓罗孟和的手,索卓罗孟和看她濒死,松了松力道,这人可不能现在就掐死。
月楹眼中憋出了泪,她鬓发微乱,杏眸中水光盈盈,望着萧沂。
他们只隔了几丈远,却好似中间夹了条鸿沟。
萧沂心头一痛,她这可怜又娇弱的模样,让萧沂的理智土崩瓦解。
“我死,你真能放了她?”萧沂抽出袖中短剑。
索卓罗孟和也有些吃惊,他知道中原人重义,还是不曾想到萧沂真的会为了这么个大夫而答应他的条件。
索卓罗孟和笑起来,“我说了,考虑考虑,萧将军先往自己身上刺几下,我心情好了就放人。”他忽然不想看萧沂立刻死了,一刀解决他,太便宜他了。
萧沂眼都不眨,往自己腹部刺进去,“可满意?”
“将军,不要!”众士兵试图上前阻止,都被燕风拦住,“退下!”
月楹姑娘在世子心中的分量,他比谁都清楚。
“嘶——”索卓罗孟和手背多了道划痕,他没放在心上,月楹的抓挠在他眼里,不过困兽之斗而已。
他因萧沂自残而狂喜,“哈哈哈,萧沂,再刺几下,这大夫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萧沂面不改色又是一剑,腹部血汩汩流出来,萧沂嘴唇开始发白,身子因在忍受剧痛微微颤抖,“够吗?”
月楹被扼住喉咙说不出话,眼里溢出一滴泪,心底骂道,萧不言你是傻的吗?
指甲又划破了索卓罗孟和的手背,他的手背渗出血珠,他丝毫不在意,“这位小大夫,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我对待俘虏,不会心慈手软。”
月楹眼睛微眯起,掰开他的手,“谁是俘虏,还不一定!”
“你什么……”索卓罗孟和话还没说完,忽觉喉头一紧,气血上涌,四肢发麻,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月楹居高临下蔑视他一眼,“蠢货!”
萧沂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人按进怀里禁锢,轻柔抚摸她脑后的发,温柔道,“楹楹,没事就好。”
第79章 见到小闺女
“萧不言, 你就是个傻子!”月楹扯开嗓子骂,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此刻已经无人在意两个男子为何抱在一起哭的那么伤心。
索卓罗孟和口吐白沫,像只死狗一样的躺在地上。
燕风扶着萧沂回去,月楹喊着空青, “快拿药箱来。”
月楹利落地脱去萧沂的衣服, 入目是他精壮的身躯与两肋下的两个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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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不言你脑子坏了吗?那种人的话你也信, 两肋插刀很好玩吗?他掐着我的脖子根本没打算让我活!”她是受害人,她最清楚索卓罗孟和的意图。
萧沂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我不傻,看着严重, 你知道的, 不致命。”
萧沂很高兴,高兴自己的一举一动又可以牵动她的神经,他讨厌她用陌生的态度对他。
他喜欢她对他暴露出不同的情绪, 即使是生气。
生气的她, 也是好看的。
月楹用镊子夹着酒精棉花给他消毒,偏这男人没心没肺还在笑, 她手上用了点力气。
“嘶——楹楹,轻点,疼~”
声音极其矫揉造作, 空青听了打了个寒颤。
小少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床上的人, 这位将军,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还有,他为什么那么叫师父?
“疼,你才长记性!你身上都多少窟窿眼了……”不算背上那几条疤,萧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新增了不少。
这些年,他究竟受过多少伤?
月楹鼻子微酸
, 睫毛上沾了泪,湿漉漉的。
萧沂心疼了,“楹楹,别哭,我不疼。”他最看不得她掉金豆子。
“谁哭了?”月楹嘴硬,“生理性的眼泪而已。”
“好,没哭。”她还是那么倔强,倔强得那么可爱。
廖云匆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岳姑娘,是属下失职,请您责罚。”
“好了,你先起来,这是意外,又不是你能预料到的。”廖云这人实在,又恪守侍卫本职,月楹还真怕他来个以死谢罪。
“是属下失职,该罚!”
“罚不罚的,我说了算。”难怪代卡说他太守规矩,太守规矩也不好,“不过你去做什么了?”自到了军营,她的确没怎么看见过廖云。
廖云道,“有人来寻我比武。”
廖云是个武痴,有人叫阵,又是军中高手,他自欣然应战。
“从昨日比到今日?”
“不止一个。”廖云也不清楚,为什么源源不断有人来找他比武。
月楹品出了不对,看向萧沂,眼神似在询问,是你搞的鬼?
萧沂摸了摸鼻子,看向燕风,楹楹,不是我,是他!
燕风:“……”没有您的授意,我敢这么干?
那日廖云扶她下马,萧沂就一阵不爽,打听了下才知道只是个侍卫,但廖云寸步不离月楹,他看着烦,就让燕风把人引开。
月楹想清楚了,合着她遇险萧沂是罪魁祸首。
她面色一沉,把手里东西塞给空青,“你来!”
空青赶鸭子上架,“将军,您别动。”
萧沂看了眼面前的毛头小子,眼神里满是抱怨,又不敢开口,只能不甘不愿的让这小子治伤。
萧沂试图转移话题,“索卓罗孟和为什么突然倒地?”
“我给他下了毒。”
萧沂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月楹根本没有机会下毒,他好奇起来,“怎么做到的?”
月楹伸出手给萧沂展示自己的指甲,“我两只手的指甲上都淬了药,这两种药分开是无毒的,一旦混合,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把毒藏在指甲里,是个隐秘的法子。
楹楹这么机智,他该高兴才是,萧沂却开心不起来,能想出这种法子来保护自己,她这几年,定然吃了很多苦。
“你……这些年,很辛苦吧?”
月楹轻笑,挥挥手让空青与廖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