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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酒店套房的窗户边看到了裴骁南。
    风从窗口涌进来, 他虚拢着打火机, 火光摇曳,映照在他瞳孔里。
    烟雾融到空气里, 缥缈袅袅。
    不到凌晨五点, 天空万里无云, 空气里还含着几分霜露的寒意。
    他咬着烟,偏头笑:“小夜莺,你怎么醒了连个声儿都没有?”
    话声含糊中含着几分散漫,一扫他背对她站着时心事沉重的模样。
    正如此刻,身后的亘古长夜有了破晓的迹象。
    她揉了下眼睛:“裴总醒这么早?”
    他修长的指间取下烟,顺手掸了掸烟灰,“等日出。”
    “过来一起?”裴骁南顺带问了句。
    随后他捻灭了烟,手臂撑在窗台边缘,瞧着比昨晚要清醒不少。
    时晚寻靠过去,跟他并肩站着。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任由晨间的风吹拂过耳,地老天荒仿佛不过一瞬。
    直到橙红的太阳慢慢上升,破开绵密不绝的云层,撕开雾霭沉沉,金色耀目的光线洒向大地。
    那一刻,温暖、悸动足够让人铭记到心弦发颤。
    她眉眼弯弯,笑意清浅:“裴骁南,你看——”
    两人相视时,她清楚地在他的眼瞳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苍穹之下,天光大亮。
    万千光线像是驱散了所有阴霾,他也被普照万物的阳光照耀着。
    男人穿了件黑色外套,下颌线利落,连长睫都像落了层金粉,任由柔和的光消融掉他身上的戾气。
    这一刻,时晚寻才有了最真实的感受。
    他终于不再孤身活在阴影里。
    ……
    傍晚,吃过饭后裴骁南带她到楼下随便逛了逛。
    左边就是富人集中区,大部分人会齐聚赌场这种销金窟,灯光魅影,从不停歇。
    至于街道一侧的居民区破坏,连墙壁都像在掉灰,甚至有的只剩下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徒留一些幼稚的涂鸦画作。
    “别往那边走。”裴骁南给她拽过来,“那边打着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枪击战。”
    齐弘生手头还押着一批军火生意,他自然是最知道近来的局势。
    时晚寻被他的力道带着踉跄了下,应声说好,目光仍流连在战火洗礼后的街道。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到如此矛盾的一座城市。
    罪恶、贫穷、毒瘾、战争……几乎每一样都是曼陀罗花,足以吞噬掉人的性命。
    可她一看见拐弯处包着头巾的阿婆年纪很大还在卖花,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酸涩。
    时晚寻蹲下身,想要问这些花多少钱一朵。
    结果发现阿婆可能是听力障碍,说的语言也是她听不懂的。
    裴骁南垂下眼皮,耐心地跟她翻译:“她用的是缅甸语,问你要多少朵?”
    新鲜的花束按捆缠绕着,仿佛沾染着经年的露水,一靠近便花香馥郁。
    最终时晚寻要了一大捆,足够让阿婆早点收摊回去了。
    裴骁南付了钱,又拿了张报纸给她包好摇曳的花朵。
    男人修长的手指拂过纯色的花瓣,几朵花瓣像是下一秒就要不堪白皙指节的轻抚,在风中颤颤巍巍的。
    明明是不含任何意味的动作,被裴骁南一做,偏偏看得人耳热。
    阿婆又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语言,时晚寻眨眨眼问他:“婆婆说了什么?”
    晚风袭来,她抱着那束百合,莞尔一笑。
    裴骁南看愣怔了几秒,喉头微滚。
    “她说——”
    “祝我们白头到老,一生相爱。”
    可能是阿婆误会她跟裴骁南现在的关系了,只是两人落在旁人眼里,实在太像新婚燕尔的夫妻。
    男人高大笔挺,女孩儿纯中带着风情,光是扫一眼就觉得格外登对。
    时晚寻也没办法解释这种误会,只好轻点头回应着阿婆的热情。
    可能看她穿着打扮好,又抱着一束捧花,路途中迎面跑过来一个小男孩,估计是要向她乞讨什么东西。
    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同样流露出渴望的目光。
    时晚寻看他一眼,神色疑惑:“他们是想要钱?”
    裴骁南用舌尖顶了下腮帮,警告道:“小夜莺,收起你的同情心。”
    “还是说这是你的职业病?”
    看见个人间疾苦都想去调查清楚发生的真相再去施以援手。
    可惜这一套规则并不适用于弱肉强食的西城。
    时晚寻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凶,清澈的眼眸看过来,一下子让他没了脾气。
    他解释说:“之前发生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利用小孩儿当人|肉炸|弹,就算不是,这地方传染病滋生,一旦感染,没人救得了你。”
    她耷拉下眼睫,很乖地点了下头:“知道了。”
    裴骁南敛回视线,还不忘打趣她:“走吧,时记者,再在这儿杵着,我都怕你直接开始掏出相机工作了。”
    时晚寻:“……”
    昨晚住的酒店楼下就是hour,原路返回时,裴骁南直接带着她走了进去,看样子是要巡店。
    酒吧内dj舞曲劲爆,喷洒的干冰像是缥缈烟雾,迸发出来的一瞬间也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他穿着一身黑,起先并不起眼,直到穿梭过舞池时,周遭的女人才像发现了猎物,一个劲儿地要凑过来。
    俗气的脂粉味儿让他心口一窒,直到凸出的腕骨一动,握住一截纤细的小臂。
    淡淡的茉莉香充盈鼻息,裴骁南才觉得像是春风澜雨降落,将那些厌恶与排斥浇熄。
    他就这么拥着她穿梭在人群中,力道虚拢着,却牢固地不让任何人有碰到她机会。
    在舞池里开辟出一条路相当难,但裴骁南就这么拥着她轻盈又坚定往前走。
    “抓紧点儿我。”颗粒感的声线震颤在耳侧。
    他指腹的粗粝感摩挲过手腕,轻而易举地就引起她心房一阵颤栗。
    两人像是在舞池里共酣,却明显与周围人的沉醉呈现出天壤之别。
    像是他在带着她私奔。
    不顾世俗的目光,一路前行。
    直到到了包厢门口,时晚寻的心跳还一直尚未平复,感觉呼吸里还全是他身上凛冽的气息。
    她靠在墙边,撑着膝盖,像搁浅的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就这么点儿本事。”他出声轻笑,有几分戏谑的意味。
    周围员工一见是裴骁南来了,立刻双眼发光般蜂拥过去。
    他在这一片混得很开,只要跟裴骁南打过交道没有不服他的,再加上男人长了副靠脸就能吃饭的好皮囊,极致的反差感就更吸引人了。
    “裴总来了,好久没见着了……”
    “难得裴总有空巡店,这回可不能急着走了。”
    “你们懂什么,人家裴总忙着自己正事儿呢,不是要陪媳妇儿么?”
    这种直白的话听得她耳根子都在发烫。
    郑青宇单手抄兜走过来,咂摸了下:“该干嘛干嘛去,裴总一来,你们工作劲儿才上来是不是?”
    等到周遭又安静了,郑青宇才人模狗样地露出个笑:“欢迎裴总来巡店。”
    “有事儿?”裴骁南睨过去一眼,“别藏着掖着了,有情况你直说。”
    郑青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明明自己一个字儿还没说来着。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东西,神色转为严肃:“刚在马桶抽水机的隔层里发现的。”
    那是一包白色粉末,裴骁南掂量了下重量,极有可能是纯正的“四号”。
    对hour经手后,他对手下有过规定,所有人不允许吸毒,也别碰毒品,这地儿更不可能成为瘾|君子交易的地儿。
    “人呢?抓到没?”
    郑青宇赔笑,狗腿道:“人没抓住的话,我怕是提头过来向裴总谢罪了。”
    他冷着嗓音:“带过来。”
    “咔哒——”
    裴骁南掏出打火机,凑近了烟点燃,身影携着几分落拓。
    “裴爷,这小子藏的货。”郑青宇走过去,踢了那人几脚。
    匍匐在地上的男人看样子挺年轻,一头卷毛,看着他的眼神很不老实。
    “认识我吗?”裴骁南笑得矜冷,像是要与身后的霓虹迷离融为一体。
    男人被郑青宇踩在脚下还不老实,拿手指指着他,嘲讽道:“你他妈不就是齐爷的一条狗吗?”
    众人低着头,噤若寒蝉。
    又觉得这男人可能是真疯了,居然敢这么说裴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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