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她接电话的时候，下意识竟然以为是靳以尧，接通后听到是陈瑾淮的声音，她在电话这头都没控制住表情僵了一会儿。
似乎是听到了顾晓情的惺忪声音和怔愣，陈瑾淮压低了声音，“抱歉，这么早会不会吵醒你了？”
“没有。”顾晓情说：“我也已经醒了，私人飞机的话，多带我女儿够不够位置？”
陈瑾淮笑，“够。”
“那……”
“你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陈瑾淮说完，又似乎有半分迟疑，“靳以尧那边……”
“没事。”顾晓情心里凉的一片，心想已经撕破脸了，谁也不想继续装作一副情深的样子，面上却挤出个笑，“我已经打点好，也不麻烦你了，你说地方我让司机送我们过去。”
“所以……”陈瑾淮轻轻咳了一声，“你要让妈知道我们没住在一起？”
顾晓情闻言一哂，“抱歉，我没考虑到这个，那到时候麻烦你了。”
“别那么客气。”陈瑾淮的声音带上了点心情惬意的笑，但笑容很快压下，故作为为难：“只是，这样一来，到了s市那边……我们订酒店是不是也要一间？”
好像是这么个回事，但也是待会儿该操心的事，顾晓情说：“我喊楠楠起床，吃个早饭再联系你。”
见顾晓情避而不谈，陈瑾淮也适可而止，“好，不着急，按你的时间来。”
收拾好下楼吃饭，吃完就要准备动身，然而这段时间里，顾晓情一直捏着手机，好半天没有放进包里。
“城嫂。”
“顾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今天要出去。”顾晓情想了想，说：“靳以尧要是回来了，你和他说一声。”
“小姐去哪里？”城嫂诧异，“先生不知道吗？”
“他知道。”顾晓情见她这样的反应，心里微微一沉，心想靳以尧总不可能吩咐其他人，不让她离开别墅吧，“只是还是要和他说一声，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不特意找他了，他最近很忙。”
城嫂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这样的说法，不过随即就把视线放在了她身边牵着的楠楠身上。
“楠楠也要去。”
城嫂表情微微一僵，“这个……也是先生同意的？”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临时决定的。”顾晓情眼里光芒微微一闪，很快压下，面上浮出个无辜不解的笑，“城嫂，靳以尧说过我不能带她出去吗？”
“这个……”城嫂是知道外面突然多出来的警卫员的，这些人不是靳以尧一个商人可以调动的，那么就是……
“我觉得，您还是支会靳先生一下比较好。”城嫂的态度并不强硬。
也不知道是她十分礼貌，还是提议也不过分，顾晓情竟然没有生气。
城嫂看到她拿出手机，心里轻松了口气。
而顾晓情，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给靳以尧打电话的理由，但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
冗长的电话铃声没有过半，就被接起。
这一次，是一个比较清脆的女人的声音。
顾晓情微愕，接着就听到对方说：“靳总在开会，请问是哪位，找靳总有什么事吗？”
“他回公司上班了？”顾晓情回过神来问：“什么时候回去的？”
“靳总今天回来的。”女人清脆的声音很快温柔下来，重新问：“请问您找靳总……”
“能让他接个电话吗？”顾晓情想了想，扫了眼城嫂，打开手机的免提，说：“就说顾晓情找。”
“这个……我们靳总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不然不会把私人电话也交给我的。”
那个声音也没有其他意思，可顾晓情心里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刺痛，片刻后，她笑说：“好的。”
挂掉电话，顾晓情问城嫂说：“城嫂你也听到了吧？靳以尧要开会，但我真的有事要先走，所以没办法等他回应我……”
城嫂当然也听到了，手机既然是在秘书这边，那么不管是谁打电话过去都是这么个答复。
“您去哪里？”城嫂问的小心，“我不是逼问，就是……”
“s市，靳以尧知道的。”顾晓情唇弯，心里却想，其实不管她去哪里，靳以尧都不会再关心了。
他要的是一个不会顺从的，不会叛逆的，好操纵的妻子，而不会是她。
在用尽一切办法去放低姿态，却发现得不到回应之后，就索性放弃了。
知难而退，趋利避害和及时止损，应该是一个商人化到骨子里的下意识了吧。
所以，靳以尧才会这么瞬间没了人影。
而对于靳以尧来说，楠楠不是……也变得可有可无？
应该是的，楠楠又不是儿子，不能给靳家传宗接代，而现在她既然不能和靳以尧在一起，靳以尧完全可以再婚，到时候让妻子生下儿子，不是更两全其美？
不，不仅仅两全其美，应该是三全，没有人和她抢楠楠了，她可以带着女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顾晓情垂眼，低低笑了一声，却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幸好，很快就清明起来。
她在心里轻长长的呼吸，然后看向车窗外。
就和快速倒退的路边风景一样，人只要往前，风景就会往后，再让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风景，也许会在回忆里一辈子鲜明，也可能……被其他风景代替。
该释然了。
顾晓情带上了楠楠，陈瑾淮却是一个人来，因为陈宝宝上幼儿园去了。
抵达的时候，欧阳倩和斯密斯正在喝早茶。
几人打过招呼后，就上飞机再聊。
私人飞机的空间比顾晓情想象的要大一点，两张小桌子，还有个专门的卧榻。
这是楠楠第一次坐飞机，上了飞机就觉得有些晕，不多会儿吃了晕机药就睡着了。
几人一路聊到s市。
停机坪在山上，边上有一栋远远看去不起眼，但降落后发现也十分高调的小洋房。
“瑾淮，你带晓情先去酒店。”欧阳倩说这话的时候，对顾晓情面露一道歉意，“市中心不能停，和朋友约好这里见面，但又怕生人让你不自在。”
“不会啊。”顾晓情牵着楠楠笑的妥帖，“瑾淮也来了，身为小辈来都来了，不打个招呼再走也不好意思呢。”
欧阳倩轻叹，“也不用为难自己。”
“不为难啊。”顾晓情眯着眼睛笑，看着另外一个直升飞机落下，是阿里和阿免，她说：“正好去认识认识，反正是妈的朋友啊。”
“也好。”欧阳倩拍拍她的肩，“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不过了，也带你认认人。”
“金家都宣布破产了，妈你要怎么出手帮他们？”
“还不知道，电话里也没细说，但以前的老学长落难，总不能袖手旁观。”说这话的时候，欧阳倩还看了眼丈夫，见他没听到，才压低了声音，“可能要带他们一起出国，现在金家宣布破产，身上背负的债务也很大，自己签证不好办。”
顾晓情点点头，表示了解，其余也没有多说。
不过，欧阳倩这个打算肯定也是和金骏山通过气的，她既然今天来了，就说明很可能近期就要走。
而金秀盈现在也正深陷舆论的旋窝，据她的线人报告，连出门都曾经遭人指指点点扔鸡蛋……
疼爱的宝贝女儿如果继续留在国内，肯定也要过很长一段时间这样的日子，眼下有个机会放在金骏山面前，他肯定会抓住，并且是和妻女一起抓住。
远远的，就看到别墅大门前站着几道人影。
欧阳倩见状加快了步伐，带着顾晓情往前匆匆走去，“姐。”
姐？
顾晓情回头，看到没有睡醒的楠楠被陈瑾淮抱着，而陈瑾淮和斯密斯跟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似乎在聊着什么。
察觉到顾晓情的视线，陈瑾淮抬眸，然后就快了脚下速度。
“倩倩。”几乎半头白发的妇人一把抱住了欧阳倩，泪如直下，“你得救救姐啊。”
这边团聚一堂，顾晓情早松开挽着欧阳倩的臂弯，站在原地，和另外一个模样娇俏却素着一张脸的少女遥遥相对。
金秀盈的脸色就和白纸一样，瞧不见半点血色。
“晓情？”陈瑾淮叫她。
顾晓情压低了声音，“你先进去吧。”
陈瑾淮闻言，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站在顾晓情对面的金秀盈，然后低头说：“有事叫我。”
顾晓情勾起唇角，要笑不笑的样子，眼睛看着金秀盈，话却是对着陈瑾淮说的，“虽然这里是金家，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被别人欺负了去。”
陈瑾淮笑笑，扫了眼顾晓情身后两个站如松，面无表情的高大保镖，不置可否的抱着孩子率先进了房间。
顾晓情看着金秀盈，心下终于了然，为什么欧阳倩要特意来这么一趟。
恐怕帮金骏山这昔日学长渡过难关是假，救姐姐欧阳徐慧才是真。
只是……
既然这样，这么大的事欧阳倩怎么从来没有提过？
而且陈瑾淮和金家人也并不熟络的样子。
陈瑾淮尾随长辈进屋，很快，小洋房外除了两个保镖，就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金秀盈看着她、瞪着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痛恨到眼睛微凸，低怒道：“顾晓情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可能……”顾晓情勾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还从来没想过，欧阳徐慧，欧阳倩，这里面还有点门道。
“老天爷也觉得，我们的账，要早点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