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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嬷嬷上前:陛下,还是给老奴抱罢,您先去忙。小殿下白日里睡足了觉,陛下晚些时候再来,小殿下许还醒着的。
    确不好让长辈久等,姜洵便要将儿子转手给徐嬷嬷,可小家伙似是不舍,这回,两只小手竟紧攥着他的衣领不放,口中哇哇哇地发着些不知名的音腔。
    看着自己颈下那一双小拳头,姜洵压了压眉梢。
    该攥的人不攥,攥他作甚?
    思绪到这处,姜洵便沉吟着问了句:那日她走时霄哥儿就不曾哭闹过?
    这个她是谁,此时不用明说,也知晓。
    想到那日,徐嬷嬷心间便浅浅作痛。她暗叹一声,还是低声答道:小殿下那时在睡觉的,并无反应的。
    闻言,姜洵眉心微紧,极是不满地,看了眼正躺在自己臂弯中,还朝着自己咧嘴笑的儿子一眼。
    这也是个顶顶没心肝的,当时,究竟是怎么睡得着的?现下,又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56. 心痛如绞 他是有过机会的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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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华殿。
    旃檀袅袅, 绕柱环旋。
    程老侯爷谢过赐座之恩后,便端捧着一沓绢册,恭声道:这是明晚参宴的贵女名册, 特呈请陛下过目。
    姜洵双手接过:程公受累了。
    程老侯爷谦称不敢当后, 又满脸正色地提起一桩事来:老臣那孙女,明晚也会参宴, 还请陛下莫要看在老臣的面上允她位份。后妃之位, 必得是身家清正,温婉慈惠之人方可任之。而老臣那孙女是个奢蛮无状的,被老臣府中妻媳给纵得骄横无边,若让她入了陛下后宫,她定要搅天搅地, 令人不得安生。
    闻听此言, 姜洵心间微有讶异,他沉吟道:程公
    许是知晓姜洵要说些什么, 程老侯爷连连摆手:老臣从不说反话, 字句皆为肺腹之言。
    略定了下,程老侯爷又道:老臣这年岁渐长,而今见得陛下复位, 心中大事已定, 再无旁的记挂。且老臣匡扶陛下,非是为了子孙后代之富贵倚仗, 为的,只是陛下龙位安定无患,统立我大昌世道泰明,令我百姓安居乐业,保我彊域不为边侵所扰, 稳我朝堂无佞臣贼子当道,便是老臣此生至大夙愿。
    姜洵自是笑而应之:朕当谨记于心,定不负程公所望。
    程老侯爷离开东华殿时,天已擦黑。
    姜洵亲自送人出了殿门之外,又于玉檐之下,站立良久。
    郎君伟岸英挺,眉眼俊美又锋利,直让不少侍立的宫女们,都于暗地里羞红了脸。
    片刻后,夜幕无声轻垂。红纱珠络的宫灯悬在树桠之上,流泄出的轻薄烛光和着月影覆于地面,将冰冷的青石板都映出了些浑融的光彩。
    星子静卧于天际,宁谧又空灵,恍惚间,雨夜之梦与现实之景,在姜洵脑中两相重合。
    那场梦境中,他一如此时这般身形孑然。纵是朝堂大定,海晏河清,却也无人偎他岑寂孤影,无人与他并肩共览河山。
    史册颂他平生功绩,称他贤良君主,赞他仁及草木,可他虽位列九五,却反似人间匆匆过客。
    年年岁旦,他与百官同登宣德楼上,闻御街喧嚷,听得乐舞百戏鳞鳞相切,亲览万家灯火,睹百姓和乐、眷侣亲昵,却独他一人,形影相吊
    又许是称孤道寡之人,本就不该贪享俗世之欢罢。
    心间兀自哂笑着,姜洵振了振衣袍,转身回了殿内。
    数日忙碌积攒下的累累疲意,似乎都于今日压上了姜洵的身。一踏入殿内,他便生起浓浓的困倦之意。
    程老侯爷带来的绢册铺陈于案面,册中美人个个描眉画黛、千姿百态,可姜洵完全没有翻看的心思,甚至那绢册,还影响了他批阅奏本的心情。
    心觉无趣,挥退内侍后,姜洵仰面躺上御榻。
    多久没有过枕暖衾热的生活了?说起来,习惯了软香温玉在侧后,一人躺着时,总有些孤枕难眠的味道。
    而于那一片静寂之中,姜洵再度想起某人离京的消息。
    他眼里生起波澜。
    所以,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他,还要离得远远的,莫非,是连和自己待在同一座城,都不愿意么?还是说,生怕自己去搅扰于她?
    想到这一层的可能性,姜洵眉梢下压,心间却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丁绍策的话来。
    女子狠起心来,连海誓山盟都可踩得粉碎。遑论他早便回忆过,他与她之间,从未有过何等誓言。
    辗转反复间,不知怎地,姜洵突然生出个幻想来:若此刻她在自己身边,会是何等情景?
    这般想着,姜洵阖上了眼。本是杂思间冒出的份幻想,却于心底缭绕徘徊间,被他揉入了梦境之中。
    燕舞晴空,芳草如茵。
    小女人头戴花冠,身着云肩,腰间各色环佩叮铛,与他于画桥流水、宝榭层楼间相携而行。
    按说她年岁不大,做这样的装扮,瞧起来多少会有些老成之姿。可又许是上天偏爱美人,一片绮陌的春光之中,那套沉重的身饰反为她增添了别样风致,令她气质高华,繁丽雍容。
    到了一处园景之中,待见得花繁衮衮、满树灿然,她停下脚,扯了扯他的衣襟,与他提了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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