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姜明霄开始死抱着曲锦萱小臂不撒手,小脸还不停在蹭,想让香软的娘亲抱他。
御医想了想:那便只能是姑娘戴着面纱,隔上一层了。
曲锦萱捂着昏沉的额,担心地问了声:可会传给哥儿?
御医倒是摇了摇头:不妨事的,老臣瞧着,姑娘您只是有些发热兼鼻塞罢了,并无咳嗽症状。若着实放心不下,可让人每日给小殿下喂上几口姜汤,应当不会传给小殿下的。
虽得了御医这样说,但曲锦萱还是不大放得下心。小娃娃最易染病,病了又许久不得好。不久前在别苑,姜明霄便病过那么一回。彼时他小脸烧得通红,上吐下泄的,足折腾了将近一旬才好,看得她直掉泪,心也揪痛。
可有好得快些的药?曲锦萱问道。
御医沉思了下:有倒是有,就是后劲比较大,每回用完那药,许得昏睡上一个时辰。
曲锦萱并不犹豫,当即便道:劳您驾,那便开这幅药罢。
御医连声道:姑娘莫要客气,老臣万不敢受。您且歇着,老臣这便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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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烧发了一日后,曲锦萱灌了两幅药,渐渐恢复了些。
只那药的后劲的确有些大,喝完药后不多时,她那眼皮子便开始掐架,困得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姜明霄倒也不闹她。见娘睡着,他便也一起睡。实在睡不着,瞧着娘亲闭了眼睡得沉,且不是在与他玩,也会乖乖被徐嬷嬷或巧茹抱出去,可至多半个来时辰,便会嚷嚷起要啊央。
曲锦萱病着的第三日,乐阳与苏氏相携入宫。
关切过她的身子后,乐阳便让人把带来的东西琳琅摆在榻上:虽说霄哥儿热孝在身,周岁宴不得办,但抓个周应当还是可以的。咱们也来瞧瞧,看这小家伙啊,到底会抓个什么好东西。
过了会儿,曲锦萱被安排着,坐在那堆抓周礼的后头,她对另一端的姜明霄招手:霄哥儿,快来。
见娘亲招呼自己,姜明霄笑得两眼弯弯,便扒着旁人站起了身,朝她行去。
奶娃娃如今走路已稳当了好些,起码坐榻这么短的距离,于他来说无甚困难的。
待将要到曲锦萱身边时,那堆抓周礼阻住了他的去路,他想要跨过去,无奈两条腿儿委实短了些。
几息犯难后,姜明霄一屁股坐在矮榻上,试图手脚并用地越过去。
见状,曲锦萱伸手阻了他,又指了指那些物件儿,轻声提醒道:霄哥儿,选一样。
应是听懂了娘亲的意思,姜明霄顺着曲锦萱所指,这才认认真真睁着大眼珠子扫了几眼。接着,他伸出手,自一堆弓矢笔砚及精致晃眼的金银七宝等物中,抓起了柄墨色的牙尺在手中来回舞动,嘴里还跟着发出一连串的打打打。
乐阳见了,拧头问苏氏:季夫人,这抓尺是个什么寓意?
苏氏答她:寓意衡物衡已,心中自有鉴别之道,亦有尺度于胸怀。
乐阳恍然:原是君子作派。她感叹着看向姜明霄:原来咱们霄哥儿啊,还是位小君子来着?
那厢,姜明霄完成了任务,举着手里的尺子跨过其它物件儿,到了娘亲身边。
他一手挥着那柄尺,另一手要去揭曲锦萱脸上蒙着的面纱,曲锦萱身子后仰着不给他扯,他嘴里啊啊啊地叫着,最后一着急,竟清晰地蹦出句阿娘来。
满室静了静,继而众人俱喜。
乐阳惊得张大了嘴:方才、方才是唤阿娘了么?
似是听见乐阳的问,姜明霄又大声唤了句阿娘,这回,众人皆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头回听到儿子这般唤,曲锦萱亦是心喜至及,伸了臂将他抱起:霄哥儿乖。
被阿娘抱在怀里,姜明霄很是满足,对拥近的苏氏和乐阳有求必应,一遍遍地跟着她们开口唤。就是姨母与外祖母这样的音腔,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是以最终,他唤出口最多的,还是姨猫和阿祖。
小小地闹了会儿后,听乐阳道是有话要说,曲锦萱便摒退了伺候的宫人。
乐阳神情有些凝重:按诏所示,待陛下棺椁归京,霄哥儿便该行继位典仪了。那玉碟之上,必是少不得要记母妃身世的。据我爹爹与季大人所说,陛下留有口谕,道是你若不愿,不得勉强。可霄哥儿到底是嗣皇,不能背个母不详的名声
苏氏接着乐阳的话说道:萱姐儿,陛下说了,若你不愿,便在我与你季伯父名下捏一个已逝长女,给霄哥儿充作母妃。只这样一来,就怕霄哥儿将来长大了,会因此而困惑不解,甚至伤心
此事,确是个亘于面前亟待处理的事。
乐阳轻声道:你也莫急,我与季夫人早便想到你要思量几日,这才提前来予你说的,过两日再答复,也使得的。
曲锦萱垂了眼,浓睫微微颤悸。
亦在同一日,乐阳与苏氏离开后不多时,曲敦忽然来了。
彼时,姜明霄刚好眯了眼午憩,而曲锦萱正打算喝药,闻听宫侍来报,她便让徐嬷嬷在寝殿内看着,自己去了另侧的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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