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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萱姐儿,你且听为父一句劝,为父是你生身父亲,怎都是为你好的。况为父若官途坦荡,亦是你之倚靠,日后若有人胆敢欺你,也要掂量掂量为父可会放过他们?
    到最后,曲敦情绪亢扬,即使闭口几息,满室也都是他的余音在回荡。
    曲锦萱敛睫,拔了拔袖口,明显不为所动:若无旁的事,爹爹还请回罢,再晚些,宫门该落匙了,且女儿近来身子欠妥,也到了喝药的时辰了。
    踌躇满志地来,却要被无情赶将出去,曲敦气得拍了下小几,声音再度拔高:你!你怎冥顽不灵好赖不识!
    曲锦萱压上茶盖,平声静气地回曲敦:女儿素来是个愚钝的,爹爹莫要气到自己了,还是早些回府歇息罢。
    重拳似击在棉花上,软硬都行不通,曲敦将眼鼓起,一双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
    恁地搓火之际,曲敦脑中蓦地灵光一闪。接着,他眼珠子转了两圈,佯作关切道:如何身子不适?为父近来识得一位高士,医术了得,于食疗丹方之道颇为精通,可要为父替你引见一二?
    阿娘阿娘
    曲敦话音才落,帘外便传来奶声奶气的唤声。
    贴帘掀起,徐嬷嬷抱着姜明霄进来了。
    小家伙明显哭过一场,眼睛里盛着水泽,薄薄的鼻头通红,声音也有些沙哑,小胸脯还随着喉间的抽噎在起伏。
    见了曲锦萱,姜明霄立马伸出手,要挣脱徐嬷嬷。
    徐嬷嬷嘴里拍哄着姜明霄,正欲向曲锦萱行去时,却被腾地站起,冲到前面的曲敦给阻了去路。
    霄哥儿!头回见姜明霄的曲敦目光雪亮,激动到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他极自然地伸手:来,让外祖抱抱。
    姜明霄虽不大认生,可睡醒便不见娘亲,这会儿还被个陌生人给挡了视线,他将两条小眉毛一皱
    只闻一串打打打的清脆鼻音,姜明霄挥起手上攥着的牙尺,啪地一声直直扇到了曲敦脸上。曲敦右边那半张脸,立时起了道明显的、足有两指宽的红印。
    徐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拽回还要行凶的姜明霄:曲大人可还好?
    嘶本官无碍、无碍。忍着面上火辣辣的疼,曲敦连连摆手。
    曲锦萱上前,接过姜明霄:霄哥儿下手没轻没重的,爹爹还是早些回府处理伤势罢。
    适才跟着进来的苗钧水听了,立即出声道:曲大人要出宫了?咱家送您罢?
    曲敦看了苗钧水一眼。
    虽苗钧水这会儿谄眉笑眼毕恭毕敬,但上回金殿被斥的场景,还犹在曲敦眼帘之中。加之脸上确实疼得紧,是以,曲敦便也礼貌揖手:劳侍官驾。
    苗钧水揣着手:曲大人客气。
    曲敦抬腿向外走了两步,临要出那间室时,又折返来叮嘱曲锦萱:萱姐儿,为父先走了,今日说的话你可都要记住了。待过几日,为父再来。
    这回,曲锦萱还没说话,被她抱在怀里擤着鼻涕的姜明霄,突然朝曲敦高高地扬起了手里的牙尺,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打打打
    小娃娃抓着牙尺的小半段,每晃一下,他那手便向后脱退一些。
    见那牙尺像要甩到自己脸上来似的,曲敦脖子一缩,赶忙随着苗钧水,向外行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曲敦,曲锦萱嗔了儿子一眼,正要教他往后不能打人,却倏然听得外间传来哎唷的声响。
    门帘子处,巧茹正好站着。她掀帘去看,原是曲敦出殿门时不知怎地,脚下竟被那槛栏给绊了下,而伴随着那声骤然出现的痛呼,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行了个大拜礼。
    一时间,宫人喷笑的有,掩嘴窃笑到肩膀狂抖的,亦有。
    曲敦膝头疼到抽气,他惊疑不定地,转头看了看立在两旁的宫卫,却见那几人俱是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身形不动如山。怎么看,都似他方才那幻影是错觉。
    听得宫人发笑的动静,曲敦大感丢脸。
    被搀起后,曲敦连连拒绝了苗钧水的搀扶,待正了正衣冠,他一瘸一拐地,跟着苗钧水往出宫的方向去了。
    被曲敦的到来打了岔,又与姜明霄玩了好一会儿,本该午间便喝的药,曲锦萱便干脆拖到了晚膳。
    姜明霄虽午憩了会儿,但夜间安置的时辰也差不多到了。
    他乖乖地跟着躺下,与慢慢困倦起来的曲锦萱亲昵地玩闹了会儿,便也阖上了眼睛。
    而不多时,巧茹便被苗钧水以其它要务为由,给唤了出去。
    待姜洵偷偷溜进来时,母子二人俱已沉入睡梦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子,连呼吸间的起伏都是同步的。
    他蹲在榻前,先是试了试曲锦萱额头的温度,确认没在发烧后,才轻手轻脚地,斜着身子躺上了榻。
    轻轻拥住曲锦萱,姜洵的目光,在那温软的眉眼处一一扫过,似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甚至觉得她覆着面纱,也有别样的美态。
    正是凝目流连时,姜洵的余光,陡然捕捉到里侧那素色的枕盖之上,躺着姜明霄白日里抓周来的牙尺。
    原是小家伙一直抓着把玩的,待睡熟了,那尺子便也脱了手,掉在枕边。
    姜洵长臂一伸,便拾起那柄牙尺,细细端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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