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哥哥为什么没有耳朵呀？”
那时候她还太小，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长着一对狐狸耳朵。
哥哥和她说，他的耳朵不好看，但她听了却更好奇了，吵着闹着要看看，他被缠得没办法，放出了那对被剪了一半、伤口狰狞的狐耳，把小小的安焰柔吓了一跳。
她哭着说：“哪个坏蛋把哥哥的耳朵剪掉了！”
他说：“我自己。”
安焰柔愣住了：“...”
哥哥摸了摸她的头：“吓到了吧？以后不会再让你看到了。”
没有耳朵也不耽误哥哥对她好。母亲是一族之长，父亲花天酒地，灵狐族的仆人们对她毕恭毕敬，只有哥哥会半教半宠地带她，才过了一个月，安焰柔就粘这个哥哥到每天晚上抱着枕头去找他，要他哄睡。
过年回宗祠的时候，她自然也要他陪着。她是天生白狐，是下任族长，族内的长老对她自然关心备至；但对于身为红狐的哥哥他们自然不会这样，肯给个眼神都已经是恩赐了。她随母亲去拜访族里几位年纪大的长老时，哥哥都只能在楼下等着。
有一回母亲和长老聊得久，她嫌呆着无聊，便偷偷溜下楼想找哥哥玩会，却意外撞见了几乎是让她有了童年阴影的场景。
只见哥哥跪在几个银狐小孩面前，上衣被扒光了，一脸不甘。
“喂，这么瘦的弱鸡也能呆在小家主旁边，真的假的？”
“看着跟麻杆儿一样。”
“要不让他把裤子也脱了吧？然后去花园里溜一圈。”
眼看着哥哥不受控制的手真的伸向了自己的裤腰，她连忙跑出去。
“你们在干什么！”
带头的孩子见她跑出来，面上一僵：“焰柔小姐...我们和他闹着玩呢。”
“这么冷玩什么啊！”她好像出生以来头一回这么愤怒，“要不你们也脱光了去花园里走一圈！”
几个小孩马上怂了：“我们错了！”
“他是我哥哥！以后不许有人欺负他！”
把这群熊孩子轰走后，她帮哥哥一起拢好衣服，有些埋怨地说：“太过分了！我要告诉母亲，以后不许用血脉压制了！”
哥哥摸了摸她的头：“让你担心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哥哥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一刻也没有放松。
从那以后，她再没碰见有人欺负哥哥了。
至少她没有亲眼见过。
·
安焰柔收回思绪，看向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原来他一直都心有不甘。
“哥哥，为什么？”她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他连她这个妹妹也不在乎吗？
她是这样信任他，信任了十几年......
见他不回答，安焰柔没忍住红了眼睛：“你之前说喜欢我，也是骗我的吧？”
肯定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心。
安楚随说：“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加入这个组织？你不知道他们最后的目的是我吗？”
“我知道。”
“那你还......”
他抬起手指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如果世界上没有白狐，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灵狐族也会消失的。”
“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安焰柔一时语塞，顿了顿，又说：“那你后面怎么又反悔了？还给我写了那份名单...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哥哥这么聪明，要做怎么不手脚干净一些？现在让长老们都发现了，她还能怎么样？
“现在也不重要了。”他说，“从知道你也喜欢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当不了你的哥哥了。如果我们这辈子无法结合，那就让我离你远一些吧。”
“你...混蛋。”
“嗯。”
她还是忍不住去抱她：“混蛋。”
安楚随摸了摸她的头：“嗯。”
·
经过与长老们激烈地协商，最后在一次会议上，安焰柔决定了对涉事族人的处罚：收回赐予的灵力，永不步入宗祠。同时，她趁此宣布取消了红狐与灰狐的大量上贡，与银狐一样，只会贡献一部分收入，用以宗祠的维护。
至于解除血脉压制的秘法，还需要她潜心研究后才能知道了。
为了彰显众狐平等，安荷又恰好身体抱恙，今年的祭祀日她特意选了红狐作为奉花侍女之一。
而安楚随在这次祭祀以后，也要去国外开拓分公司业务了。
兄妹两人的人生，似乎终于走上了分岔路。
——
下章完结，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