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燥热不断,地处南方的云城尤甚。
云城一中隔了条街的某栋民居内,密闭的窗布倏地被拉开,一只藕白的手在窗前一晃而过,旋即隐入室内。下一秒,一个顶着一头乱发的女人出现在窗前,只见她侧过脸看向窗外,双唇微张,面颊微红,神色迷离。
许是阳光太刺眼,女人半眯起眼睛,不过两秒又用手挡在眼前。很快地,窗布再一次被拉上,将室外的燥热挡住。
乐遥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是下午五点。
明天就得正式上课了,备课这事儿可不能再拖了。
乐遥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叹了口气。
她还真是欲令智昏,明明手机就在边上,她怎么想着去开窗户,看大太阳底下,隔了一公里远的云城一中的教学楼的挂钟的?而且是在她没穿衣服的情况下。
乐遥扯掉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薄毯,裸身从床上下来,进浴室冲澡。洗却身上的薄汗,乐遥拿起纱布,熟练的缠胸,缠到一半停下,又褪掉。
被取笑就被取笑吧,还是健康要紧。
乐遥走到床尾对面的衣柜前,开了柜门,从里面拿出胸衣穿上,又往身上套了件条纹衬衫和西裤,束上马尾,拿上手机,汲着拖鞋往外去。
刚走到门厅处顿了顿,又折返,自言自语:“算了,今天赶时间,点外卖。”
乐遥坐到皮质沙发上,拿起手机点外卖,刚付完款,门便被扣响。
乐遥起身:“谁啊?”
外面是女人的声音:“遥遥,是我,筠姐。”
筠姐便是房东,乐遥闻言,叁步做两步走到门前,开了门:“筠姐。”
立在门前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叁十的女人,身量高挑,长发披肩,妆容精致,着一身墨绿色衬衫裙,笑容明媚,手里拎着一个印着卡通兔的布袋。
乐遥瞬时明了,筠姐这是又要“投喂”她了。
果然,筠姐从布袋里拿出饭盒:“今天煲海参,给你带过来点儿。”
乐遥将筠姐请进屋,一向的局促:“这怎么好意思,总是吃您的。”来这里不过住了十天,就有七天接受了筠姐的投喂。
筠姐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琴琴姐的干女儿,就是我的半个女儿,照顾是应当的。”
乐遥干巴巴的接话:“您这么年轻,我哪儿能当您的女儿,当您的妹妹还差不多。”
筠姐笑了:“琴琴姐和我一个辈分,你当女儿也当得。”
筠姐口中的琴琴姐是云城一中的高中语文教学组主任宋琴,也是带着乐遥踏入教学生涯的师傅,和她母亲年纪相仿,乐遥一向很尊重她。
当时她辞职,宋琴就语重心长和她讲道理,说她和父母矛盾再大,也不能工作说丢就丢,经济能力决定话语权。要是实在和父母处不到一块儿,就别和父母一块住,住教师公寓好了,她可以帮忙申请。那时她只想远离父母,也就没能听进去。
乐遥乘坐高铁从苏城逃回云城那天,接到了宋琴的电话,告知她辞职签批被她压下来了,流程尚未走到教育局。宋琴向她透露,恰巧暑假期间,有位语文老师因为临时要保胎住院,学校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希望她能够看在她的份上,若没有更合适的工作,继续在云城一中任教。
正愁没有着落的乐遥心酸难捱,接着宋琴的电话,在高铁上哭起来,掩下沉煦的年龄,将她在云城这些天的遭遇同宋琴吐露。宋琴宽慰了她,知道她马上回云城,还去火车站接了她。
因着教师公寓有限,需要提前申请走流程,估计得下学期才能分到,于是宋琴给她找到了一处暂时的住所,便是筠姐的房子。
宋琴拉着乐遥见筠姐那天,向筠姐介绍乐遥是她的干女儿,问筠姐借住老房子,说乐遥爱干净爱整洁,断不会破坏房屋。
筠姐是宋琴的表妹,今年叁十六岁,常年在外地做外贸生意,且云城有别的居所。这处十余年房龄的老小区中靠街的步梯房一直是委托宋琴在打理,筠姐爽快的答应了。
筠姐并不打算收取房租,但乐遥心下不安,执意要签合同,筠姐便和她签了,但宽限了她交房租的日期。这个小区距云城一中不过一公里,房子户型布局为两室一厅,家具和家电都有些旧了,好在干净整洁。
除却不时要应对下过于热情的筠姐,乐遥住的倒也自在。
筠姐这次没有放下晚饭就走,而是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用晚餐的乐遥闲聊。聊到现在学生课业减负,筠姐唉声叹气,道自己儿子语文成绩不好,现在却补课都不能了。
乐遥察觉出筠姐的意图,直言:“我今年周六、周二下午没什么教学安排,要是您不嫌我教学经验少,我可以帮您儿子晚上补一补课。”
筠姐笑靥如花,连说乐遥学识渊博,当然补得了,当即要给乐遥补课费。
乐遥当然是拒绝,感谢了筠姐提供住所,并严肃道:“我要是收费,就成课外兼职性质了,学校知道了不得把我开除了。”
筠姐道:“这事儿除了你知我知,没人知道,没关系的。”
乐遥坚持不收,说只当帮忙。
两人互相客气了一阵儿,乐遥急的脸上都冒了汗,筠姐见状,没再坚持。
乐遥道:“要不然您回去和您儿子商量一下,看他的课程怎么个安排法,我们再协调彼此的时间。另外麻烦您改天把课本给我看看,我熟悉熟悉,列一下补课计划。”
筠姐说:“高中的课程安排你应该知道,他的课本你应该有的。”
乐遥惊愕:“您儿子已经上高中了?”她从筠姐口中得知她有个在云城一中上学的儿子,但因着筠姐的年龄,她还以为她儿子就读的是云城一中的初中部。
筠姐进一步解释:“是啊,我家那臭小子读高叁啦,明年就得参加高考。”
见乐遥一脸震惊,筠姐鲜有的表露出不自在:“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结婚生子早了一点点。”
乐遥:“……这样啊。”那可不是早了一点儿。
许是被自己瞧的太尴尬,筠姐没再多,聊便离开。
房门再一次被敲响,乐遥去开房门。
外卖员将塑料袋递给乐遥:“您的外卖。”
乐遥接过,将外卖袋子放在餐桌上,折回沙发上呆坐。
门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有个老人在嘀咕:“这门怎么没关?”
乐遥回过神来,忙去关门。
关上房门,乐遥僵硬地回到卧室,重新拉开窗帘,倚在床侧,呆呆地望着不远处云城一中教学楼上的挂钟。陡然,一个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朝挂钟上方的天台走去,天台上倚着的一个黑色物体被学生拿开,露出被黑色物体遮盖的脸。
因隔得很远,乐遥瞧不清面容,却也终于察觉,那黑色物体并不是天台上的摆件,物体后方是个短头发的人,多半是个男学生。
乐遥反射性的拉上窗帘,靠着床头捂住起伏的胸口。
半晌,她慢半拍的捂住脸:“怎么又是男高中生?!”
还是不行,她得找个理由拒绝筠姐。
和乐遥居所一公里之隔的教学楼,天台上。
单眼皮,大高个儿的男孩单手夺过沉煦手里的望远镜:“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沉煦赶忙夺过望远镜,随口对周盛扯理由:“今天有七星连珠。”
他看了眼周盛手里拧着的购物袋上熟悉的卡通兔的图案,问周盛:“我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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