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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舟在大河中的行驶速度开始变得不紧不慢。
    船上,江琬先逐一抛出四气理论,而后又道:
    “老先生,我方才坐在船舱外,便是忽然感应到冥冥中一种道理从天而降,同时丹田里竟自生了一股真气。”
    这,则是她准备正面解释自己“偷学大佬功法”的事儿了!
    其实这很危险,但江琬又深知,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
    别看秦夙已经说“罢了”,可谁知道他今天罢了,改天是不是又不罢休?
    又或者,他虽不追究,然而眼下这位徐翁,他明显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啊。
    徐翁不是寻常仆役,而是实际上的另一个隐藏大佬。
    这一点,事实上就算并不通过望气术,只看他先前的表现,江琬就该明白。
    总之,有结就得当场解开,跟大佬结仇是不智的。
    又何况,这两位大佬其实说到底还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江琬骨子里或许就有一种赌性,哪怕是走钢丝,她也想掌握主动权。
    徐翁这时已经开始正视江琬的每一句话,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江琬道:“也是从获得这股真气起,小女与此前在崖边所得互做印证,心中有些猜想。”
    徐翁说:“什么猜想?”
    江琬道:“人身四气,若说最珍贵,莫过于先天元气。习武之人,修习内功,产生真气,其实最终也都是要向着先天元气转化的吧?”
    “有此先天元气,不但可延年益寿,亦可更为通透掌握自身,返璞归真。只是先天元气太难触摸,一着不慎极易反噬。咱们便先不说先天,只说后天。”
    她说:“小女以为,即便是在后天真气未能转变为先天元气的时期,增强对真气的掌控,也比一味追求真气总量的增长,要更为重要。”
    很好,她说到重点了。
    “唉,”徐翁顿了下,便是一叹,“老朽纵横半生,也是直到后来暂离了喧嚣争斗才渐渐悟通此理。本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了不得,不想……嘿!”
    最后这声自嘲的笑,掩盖了他的未尽之语。
    江琬可不想跟大佬谈论什么当年如今,这种话题就很危险。
    她忙道:“四气的分类,其实也便于我们对真气进行掌控。明了四气的出处,感应四气的存在。正如小女此前所言,真气若与卫气相合,可增强人体防御力量。”
    又说:“那么真气若与营气相合,是否增强气血?真气若与宗气相合,是否增强精神?”
    这又是一个新奇观点。
    “是吗?”徐翁眼神越来越亮,思维已被江琬带跑,开始思考她理论的可行性,“那要如何感应,如何相合?”
    似徐翁这等人,修炼到如今境界,当然是早已不再简单追求真气量的叠加了。
    他们已经开始注重真气本质的由来,想要寻找一个更清晰的道。
    在这之前,徐翁听到的一切所有“道”,其实都是玄之又玄的,虚无的,难以捉摸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从医理的角度,来阐述“气”的玄妙。
    纵然徐翁自认老前辈,可这一刻,竟也不由得对江琬刮目相看。
    这个小娘子,胸中是真有丘壑。
    而有智慧的人总能得到更多尊重。
    他又让开一点船头的位置,道:“小丫头坐过来,来,咱们爷俩好好说话。”
    这种态度的转变使江琬心中暗松口气,她也不推辞,立刻就沿着船边快速走过来。
    这一次她脚步轻盈,果然如她所说,对真气有了更清晰的理解应用,不再是片刻前的生涩模样。
    徐翁把船桨横在船头尖尖的位置,说道:“不拿这碍事的东西啦,小丫头你看清楚咯,便是没有船桨,老头儿我也必能在日落前将你们送到建州城!”
    江琬眼睛亮晶晶的有神,问:“老先生这是什么本领?为何能如此?”
    徐翁道:“此为真气御物术,便是真气运用的一个小技巧。”
    一边说着,见江琬没什么反应,他故作平淡的语气瞬间有了微妙变化。
    又道:“当然,老朽的小技巧与寻常大路货自然又有不同。寻常的,他们叫隔山打牛,老朽这个,却是擒龙控鹤!”
    江琬听出了他隐含的得意,当即眼微睁圆:“擒龙控鹤,光听名字就很厉害呀。”
    徐翁笑了:“那是当然,来,小丫头听好咯,老朽我只说一遍,就看你资性究竟如何,能不能学会。哈哈!这个擒龙控鹤啊……”
    紧接着,他竟将擒龙控鹤的一应技巧都细说给了江琬听。
    这算得上是传授秘技了!
    在秘技传承无不被人珍而重之的今时,这其实是很难得的。
    但徐善存实则是极为骄傲之人,他自认为听了江琬关于四气的理论,是受了她的好处。似他这等人,是情愿施恩于人,也绝不肯平白受人恩惠的。
    他不觉得自己将江琬从崖边绝境带离是做了什么大好事,反而非要在与江琬详细讨论有关四气的更深层次理论前,教她一个“擒龙控鹤”。
    江琬隐约有点懂他了,因而欣然听从,仔细记忆。
    一旁的刘妈妈却是懵了,因为她就坐在旁边不远处,此前江琬与徐翁的对话她也都能听清楚,可就在徐翁说起擒龙控鹤之时,前边徐翁的说话声她就再也听不见了。
    她只能看到徐翁的侧脸,他嘴唇似乎是在动,江琬也在与他对答,刘妈妈只唯独听不见徐翁的声音。
    如此怪状,更使她惊骇之余,敬畏顿起。
    同时,她对江琬也更添几分钦服。
    江琬跟徐善存两个,一老一少,一个闺阁弱女,一个却是身怀无数秘密的神秘高手。
    他们萍水相逢,同坐船头。
    从开始的互相试探,各怀心思,到后来竟越聊越投契,渐渐竟有种倾盖如故的感觉。
    江琬慢慢觉得:徐翁为人亲切洒脱,意气当先。甭管人家秘密是什么,至少眼下,他对她是有恩的,有恩就该报恩。
    徐翁则感觉到:眼前的小辈是真的聪明机灵,颖慧绝伦。聪明的孩子就是讨人喜欢,又何况这小家伙说起医家气血理论来,真是一套一套。
    徐翁认为,小娘子聪明是一方面,初生牛犊不怕虎,反而敢于大胆联想,这又是另一个好处。
    自来,就不会有大夫跟徐翁论气,也不会有医者与武夫论道。
    江琬的理论对徐翁而言,简直就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
    徐翁看着她,心想:“等将这小丫头送上岸,回头我就去掳几个大夫来,再好生印证印证。”
    江琬听着徐翁的教导,心里则想:“望气术看人气运跟脚,这确实太危险。我还是得发展医术,回头再想办法了解了解这个世界的医药水平。”
    两人相视而笑,又各自都觉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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