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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的房门前,一声“砰”响。
    扎实的木门竟被一册话本子给生生砸开了!
    露出门外一名身材高大的虬髯男子。
    他锦袍加身,头戴金冠,打扮得富贵气派。可惜面色微黑,一部大胡子更是将气质破坏殆尽。
    俨然就是个草莽头子,悍匪祖宗。
    那册话本子撞开房门后仍然力道未尽,这时便被他一把抄在手中,捏得死紧。
    而这边,刘妈妈一声惊呼到了喉间,还未及出口。
    江琬看到这深更半夜的,自己房门前站了这样面色不善的一个人,就抬手抓起桌上一个杯子,又飞快投掷出去。
    她这一次,不但动用了真气,还用出了擒龙控鹤的秘诀。
    所谓擒龙控鹤,事实上是一种隔空传劲的绝妙法门。
    小巧的白瓷杯子在空中随着飞掷而顺势旋转,看似力道不大,可实际上却内蕴一股刁钻真气。门外之人若再敢如接书册般来接这瓷杯,必然要被这股真气冲击。
    电光火石间,虬髯男子抬手一挡,瓷杯却在他手掌间滴溜溜一转。
    他手掌一旋一收,明明是个形象粗鲁的人,却在这一刻动用了高超的技巧,轻轻盈盈便将瓷杯收入了手中。
    他抄着瓷杯在手里,就“嘿”一声:“小丫头,你……”
    话未说全,他忽又踏前一步。一步就跨过了从客栈房门到江琬身旁的数尺距离,他一边说:“这臭脾气,哪个教你的?”
    一边伸出宽大的一只手掌,似乎是要对着江琬头上罩来。
    江琬哪里肯让他碰着?
    口中回:“贼子还登堂入室了?又是哪个教你的?”
    身形一折,绕着桌子纵身一翻,她反手抽了里侧屏风边上一根撑窗户的三尺竹竿,对着虬髯男子便是一刺。
    岁寒剑!
    君不见,岁之寒。
    簌簌寒意,无边萧杀。
    这一剑,竟颇有了几分岁寒之精髓。
    招来迅疾,风寒剑冷。
    虬髯男子惊“咦”一声,身一侧,手一抬,一边丢开了手中瓷杯与另一只手上的马鞭和话本,便徒手与江琬拆起招来。
    房内空间小,可江琬的剑法既能够大开大合,也有小巧招数。
    虬髯男子更是掌法精妙,只凭徒手,竟也能与江琬你来我往,频频拆招。
    眼看着两人打得招来剑往,好不热闹。
    刘妈妈急啊,这,这是要做什么呢?
    这大半夜的,她又不敢出太大声,只怕吵了客栈左近旅人,不好收场。
    便压着嗓子忙忙喊:“小娘子,这是……”
    待要说出来者身份,不妨一个对眼,竟看到了虬髯男子在怒瞪自己。
    刘妈妈一句话便被堵了回去,只得悄悄一跺脚,小心绕开两人,又急急奔到房门边去,将门关上。
    虬髯男子说:“你这是什么剑法?寒森森的,哪里是小娘子该学的?可莫要移了性情!”
    江琬哼道:“深更半夜,竟私闯小娘子房间,阁下这样的人品,哪来的脸面竟还教训我?”
    虬髯男子:“……”面色更黑了。
    迟早被这小丫头噎死!
    岁寒剑法虽然气韵森寒,可却并不诡诈,算得上是堂堂正正的一种剑路。
    数十招后,江琬已将这套剑法用过两轮,虬髯男子看明白了她的功力,当下不再留手,猛地趋前一步,手掌自外侧而向里一翻一转。
    他的手贴到了江琬手腕,扣指便是一敲。
    这一瞬间,江琬只觉得无边巨力震来。浑似巨鼎压下,又如山岳倾覆。
    她体内真气虽自有一股不屈特性,可对方真气更是绵薄深厚。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了。
    江琬手上再无法用力,五指一松,掌中竹竿就此被对方夺走。
    虬髯男子哈哈一笑:“小丫头,教你一个乖,从古至今,拳头大的,就是道理!怎样?现如今,老子可有资格教训你了?”
    说着,他一手压着江琬肩膀,另一手就在她头顶上撸了一把。
    瞬间,他双眼微微眯起。
    江琬确定了,这就是一个愉悦的表情。
    这他……大爷的,就气人了!
    江琬眼睑稍稍下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忽然就“哎哟”一声。
    她痛喊:“刘妈妈,我好痛!怎么回事?我……”
    一边喊着,她身体还直往下滑,浑似便要痛得站不住了似的。
    虬髯男子一惊,压在她肩膀上的手瞬间放开,便要来扶她。
    就在这个时候,江琬腰身往下一压,仆步屈肘,上步穿掌。
    精深得宛如练习过千万遍的基础拳法在这瞬间如有神性。
    江琬手掌变化,尤似蝴蝶穿花。
    趁着虬髯男子弯腰的瞬间,她手臂横拦住了对方脖颈!
    这一刻,情势反转,江琬的得意不再隐藏。
    她制住对方要害,另一手屈肘压在对方背上。
    她就笑:“怎样?现如今,谁的拳头大呢?”
    好家伙,要不是她装痛害得人家弯腰来扶她,她能这么轻易反击得手吗?
    虬髯男子气笑了,待要真气一动将她震开,又听身旁这个蔫坏的小丫头脆生生问道:“是不是呀,江伯爷?”
    什么?
    虬髯男子动作一顿。
    江琬倒是见好就收,这时顺势放开他,又退后一步。
    见他直起了腰,黑脸上眉头尽往中间皱。又很不怕死地继续问:“你是清平伯对吧,是我爹没错?”
    虬髯男子只瞪着她,哼一声:“我是你天王老子!鬼丫头,说说看,怎么识破你老子我身份的?”
    江琬看着眼前这个开口闭口就是“老子”的粗鲁大汉,心里头其实一时间也很有些一言难尽之感。
    出乎意料的清平伯,在出乎意料的时间里出现在她面前。
    她侧了侧头,笑嘻嘻道:“我聪明呀,笨蛋才看不出!刘妈妈先前一句话虽未说全,但她为什么会突然住口?除了伯爷你,谁还能让她如此主动,乖乖住口呢?”
    清平伯早见识过她的厚脸皮,这时见她又自夸了,便哼笑:“草率!”
    江琬又道:“最重要的是,你不舍得伤我呀。我一喊痛,你就来扶。除了我爹,还有谁会这样呢?”
    “……”清平伯:“哈哈哈!”
    满腔憋闷,尽皆融化在这一句“除了我爹,还有谁会这样”之中。
    他再也绷不住,笑意爬上眉眼,黑脸都在这一瞬间,仿佛变白了。
    “不错,是我的女儿!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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