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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家里人都怀疑秦王被绿了,但他仍旧坚信自己老当益壮,无比自信道:“查就查,那娘子在城东南坊那边,家里头只有她一人,大郎你得空了便去瞧瞧。”
    李竞忍了忍,硬着头皮问:“多大的岁数了?”
    秦王:“二十八的年岁。”顿了顿,“一小寡妇。”
    此话一出,所有人集体无语。
    郭氏被气笑了,啐道:“你这老儿还要不要脸,连一个小你四十多岁的寡妇都不放过?”
    秦王一本正经反驳道:“瞎说,我李世安风流却不下流,明明是那小寡妇自个儿来招惹我的。”
    郭氏没好气道:“让你喜当爹还嘚瑟起来了。”
    李瑜听得头大,忙岔开话题,“先前爹说英国公府赵家,儿觉得还挺不错。”
    这话一下子就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了,连郭氏都不再追究城东小寡妇的事,皱眉道:“女方年岁到底太小了些。”
    李瑜的筷子再次落到那盘烩虾仁上,虾仁色泽红亮,咬一口鲜嫩爽滑,他赞道:“阿娘尝尝烩虾仁,味道极好。”
    郭氏:“我跟你说正事呢。”
    李瑜没有吭声,自顾吃虾仁。
    秦王高兴道:“二郎眼光顶好,你若能与英国公府结亲,两家强强联手,往后仕途定能节节高升。”
    李瑜笑了笑,拿帕子擦嘴,“爹这话不妥,说得我好像没有赵家扶持就只能停滞不前似的。”
    秦王被噎得哑口无言。
    秋氏也替李竞夹了一只虾仁进碗里,李竞调侃道:“二郎年少轻狂。”
    秋氏接茬,“话又说回来,哪次的会试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试问京中有谁家的郎君能像二郎那般年少轻狂?”
    这马屁拍得响。
    “大嫂这话中听。”
    接下来人们开始讨论起他的婚事。
    郭氏知道李瑜爱吃鱼,让婢女替他布菜。
    那道清蒸鲈鱼肉质洁白,且只有一条主骨,最适合他这种懒人。
    蘸上清酱的鲈鱼被送了过来,李瑜尝了尝,洁白的鱼肉细嫩得只需轻轻一抿就碎掉了,是他喜欢的味道。
    接连食了两块鲈鱼,他又用了少许火脮和春笋。
    春笋质地平淡,因着火脮的因素,裹上了一层浓郁的咸鲜。
    桌上最受欢迎的还是那道酒酿蒸鸭,他们都爱食,只有李瑜未动一筷。
    他不太喜欢肉类中带甜的滋味,吃起来有些腻。
    进食途中,秋氏忽然问起李瑜偏爱哪样的小娘子。
    李瑜愣了愣,思索了片刻才道:“自然是听话的,性情温顺些好。”
    郭氏饶有兴致道:“样貌呢?”
    李瑜伸手接过婢女递过来的乳鸽汤,一本正经道:“自然是要好看的,身段窈窕,腰细最佳。”
    秦王阅女无数,却摆手道:“儿啊,娶妻当娶丰腴端方的好。”
    李瑜:“???”
    郭氏:“好生养。”
    李瑜:“……”
    秦王一本正经跟他传授经验,“那些窈窕狐媚子,终究上不了台面,当家主母不仅要家世背景好,谈吐学识也重要,性情大气能容人,至于样貌,看久了都会腻。”
    听到这番话,李竞哭笑不得,打趣道:“爹还挺有一番心得。”
    秋氏赞许道:“爹说得不错,当家主母就得沉稳能容人,家世背景和谈吐学识最重要,至于样貌,反倒不打紧。”
    这话李瑜并不苟同,“我若因家世学识而娶了一个不知情趣的女郎进府,时长日久两看相厌,何故糟践自己?”
    秦王摆手,“你可纳妾。”又道,“正房是拿给外头人看的,妾,则是给你自个儿看的。”
    李瑜:“……”
    默默地看向自家老娘。
    郭氏沉默了阵儿,才道:“莫要学你老子,纳十几房。”
    这话算是默认男人纳妾天经地义。
    李瑜又忍不住看向自家兄长。
    李竞的求生欲很强,忙道:“你大嫂顶好,房里养她一个就够了。”
    瞧着自家兄长护妻的模样,李瑜“啧”了一声,漫不经心拿汤匙舀了一勺乳鸽汤品尝。
    今天算是长了见识,原来妻和妾还有这门道儿!
    暮鼓声响起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李瑜在福寿堂耽搁了许久才回西月阁,侍从梁璜提着灯笼在前方照亮。
    待主仆抵达西月阁时,只见宁樱提着灯笼站在夜幕里,纤弱的身躯如一盏明灯,仿佛永远都会站在那里照亮李瑜回房的路。
    事实上她也经常如此。
    不论刮风下雨,每回只要李瑜回来得晚了,她都会提着灯笼在原地等候。
    久而久之,李瑜不禁养成了习惯。
    只要他愿意留下她,她就会一直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因为她是无根的菟丝花,离了他还怎么活?
    外头的风有些大,宁樱提灯笼的手有些凉。
    见到主仆二人,她朝李瑜行礼,唤道:“郎君。”
    李瑜“嗯”了一声。
    梁璜把食盒送上,宁樱伸手接过,在前方领路。
    回房的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走过长廊时,李瑜才道:“福寿堂的百合酥不错,带些回来给你尝尝。”
    宁樱笑了笑,撒娇道:“还是郎君疼人。”
    李瑜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进府多少年了?”
    宁樱:“回郎君的话,六年了。”
    “可曾想过家?”
    “不曾,奴婢磕坏过头,许多事情都记不起了。”
    李瑜没再多问。
    宁樱颇觉好奇,“郎君怎么问起这些?”
    李瑜默了默,不答反问:“若当家主母进府,你又当如何?”
    宁樱愣了片刻,才答道:“奴婢是郎君买进府的人,若郎君愿意留着便留着,若要打发出府,奴婢也没有半句怨言。”
    李瑜斜睨她,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此话有几分真假?”
    “字字真切。”
    “我不信。”
    宁樱沉默。
    李瑜:“你就没有分毫怨言?”
    宁樱反问:“郎君可喜欢拈酸吃醋的女郎?”
    这话令李瑜皱眉。
    宁樱无比坦诚,“郎君不喜欢,奴婢也瞧不起这样的自己。”又道,“这些年奴婢能得郎君厚爱,很是知足,不论往后郎君做何种选择,奴婢都愿意受着。”
    李瑜不说话了。
    眼前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通房,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在这场关系中,他永远都处于主导地位,他可以主导她的生死,她的自由,以及她的一切。
    不过是个奴仆罢了,以后主母进府,看在数年情分上至多抬成妾。
    这已经是天大的体面。
    “明日随我出府去别院,南湖的杏花开了。”
    宁樱应声是。
    回房后,她伺候李瑜换下外袍,服侍他洗漱。
    整理妥当了,李瑜才掀开被子,坐到床上看书。
    宁樱提醒道:“郎君莫要看久了,伤眼。”
    李瑜“唔”了一声,完全当耳边风。
    见他没有什么需求了,宁樱才关门出去。
    从福寿堂拿回来的食盒还摆放在桌上,宁樱心里头藏着事,对百合酥没有任何兴致,便将其送给了美月。
    美月贪吃,高兴道:“还是阿樱姐疼我,什么都想着我。”
    宁樱温和道:“莫要忘了春兰,给她也拿两个去。”
    美月应声是。
    宁樱继续道:“明日郎君休沐,要去南湖别院赏杏花,院里需你们仔细瞧着。”
    美月说好。
    宁樱做了个手势,她提着食盒下去了。
    檐下的灯笼在微风中晃动,宁樱站在原地看着它们出神儿。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她就是那盏灯笼,离了这个屋檐,便再也没有了立足之处。
    另一边的美月把食盒拿回房,盘里的百合酥颜色金黄,层层面皮犹如一朵绽放的花朵,看起来非常香酥可口。
    美月特地给春兰留了两个,结果人家不领情,嫌弃道:“都这么晚了还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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