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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打开书桌台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到中间写满字的一页。
    李瓒别开笔盖,轻轻的在右上角划过重重的一笔。
    笔划如刀痕,似将纸上的大字割成两半。
    那页面是一个树状图,而右上角被划过的空格里写着四个字:海港走私。
    李瓒盯着那四个字良久才重新合上笔记本并放了回去,锁抽屉、关灯,上床睡觉。
    *
    明湾区分局拘留所。
    张富青被连夜审问说出了许多有关海港走私集团的辛秘,替侦查组补充了许多缺口。
    一直到凌晨三点钟他在说完最后一桩走私经济案表示:“我说完了。”
    程为平亲自审他,目光似鹰眼死死盯准他:“开元发展公司和九州贸易集团是最大的壳,除此之外没了?”
    张富青:“没了。”
    程为平思量半晌,起身说:“关起来。”
    他出来后,副局问:“难道他还有问题?”
    程为平若有所思:“我只是觉得……顺利了点。”
    副局:“我们为这起走私案准备了两年时间,从海关、海警到经侦、刑侦,多个部门联合合作,派出不少警力调查才搜罗出确凿证据。这不是顺利,而是厚积薄发。”
    程为平:“可能我想多了。”
    另一边,张富青被押送进拘留所,在关门时他的手里被塞进一张照片和一块刀片。张富青一见照片是他的妻女便表情剧变,迅速抬头看向押送他的警察。
    警察压低帽檐说:“‘他’说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张富青脸色苍白,咬牙说:“‘他’赶尽杀绝?”
    “活人不可靠。”警察留下这句话匆匆走了。
    张富青捏着照片在拘留所里呆坐,右手执起刀片从颈项的左边狠狠割向右边,滚烫的鲜血洒落一地,染红了半边照片。
    警局外面,走出分局的警察步伐非常匆忙,不时左顾右盼。就在他走出马路时,一辆车突然开出来将他撞飞并扬长而去。
    分局门卫亭里的警察见状急忙跑出来,对着对讲机说:“通知交警大队拦截一辆大切诺基,车牌号――”
    另外一个警察则立即叫救护车。与此同时,分局拘留所尖锐刺耳的紧急警铃刺破夜空,分局内部步履匆匆,一个个大步流星进入紧急状态。
    程为平怒斥:“你们让一个重要嫌犯在分局拘留所自杀?!一个个拿公粮吃干饭,传出去人家笑掉大牙!――救护车叫了吗?赶紧先紧急救治,先把张富青的命给救回来,就是剩一口气也得给我吊住!!不然你们一个个肩膀上的花就都他妈给我摘了!!”
    分局内所有刑警一句话也没敢反驳,说到底这事情不光彩。
    张富青是重要嫌犯,结果他在他们眼皮底下自杀。
    最关键是他自杀的刀片和手里紧攥的照片根本就是被塞进来的,换句话说,有人进了分局,且是在一众刑警的眼皮底下威胁张富青去死。
    这事既狠狠打了明湾分局一把,又让他们的脸面全给丢尽了,而且丢得极为难看。
    救护车劈开车流疾驰而来,医护人员匆忙带走还剩一口气的张富青。本该前往第三医院的救护车却在途中突然变换道路,不为人知的转去了明湾区唯一一所三甲医院。
    明湾区分局。
    副局:“查过监控,分局里有个小警察偷偷塞给张富青刀片和照片。期间对话几秒,之后张富青自杀。那个小警察刚出分局就被撞死,撞死他的车是辆套牌车。”
    程为平背着手听完,语气平静的说:“封锁今晚的消息。”他回头,表情和目光沉得可怕:“不管急救结果如何,张富青必须活着!”
    第26章
    新一天上班日, 陈婕没见到季成岭还有点不习惯。
    “季成岭回市局了?”
    老曾把陈年老文件扔给她,说:“他本来就是市局的人。案子一结,当然回去复命。”
    陈婕捏着鼻子说:“我以为市局要他顶替咱老大的宝座。”
    连陈婕都看出市局派遣季成岭来分局的目的, 说明市局堂而皇之连表面功夫都省了。
    间接也说明李瓒这队长当得有多讨人嫌。
    “对了, ”陈婕忽然反应过来,当即询问:“老大人呢?”
    老曾:“没到上班时间, 他可能在公园里溜达。”
    大福公园, 位于春不老社区和东城区公安分局的中间。
    清晨七点半。
    公园长椅上,李瓒摊开早报看最新时事新闻, 旁边还有一个收音机在播放同时段新闻。
    新闻播了一阵结束便换成粤曲, 独具风华的粤韵与公园榕树下吊嗓的老头、老太们响亮的戏曲声相互交错, 构成了冬日里最安谧和谐的一日之晨。
    春不老社区的居民在公园里晨跑,遇见李瓒就停下来打招呼:“李队, 早上好。”
    李瓒抬头:“早上好。”
    “说起来要多谢您。前两天街头那家小便利店倒闭转租了, 听说是卖假烟酒被查,实在开不下去。这种店主就是黑心肝,以前居然搞出租借手机给小孩子打游戏!”这居民愤愤不平:“祸害下一代, 活该倒闭!”
    李瓒:“孩子成绩有没有提高?”
    “有!”这居民也是位家长, 他骄傲的说:“及格了!”
    ――还是位宽容的家长。
    居民挥挥手:“李队,您继续读报。我先去买早餐, 家里老婆孩子等着。”
    李瓒笑了笑, 跟着挥个手就继续读报听收音机新闻。
    快到八点时段, 他才起身慢悠悠朝分局走去。
    新洲市局刑侦支队。
    季成岭提早半个小时来市局报道,同事纷纷过来慰问:“你这回办的不错。”、“东城分局那边有没有人拖后腿?”、“有没有一种脾气、耐力、智商和洞察力都得到了提升的感觉。”
    ……七嘴八舌,基本还是认定东城区分局是拖后腿的存在。
    季成岭解释:“东城分局没有拖后腿, 他们每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分局一些配置不行,但是这更能证明他们的专业。我在那里学到了很多, 他们……很厉害。”
    同事们都不太相信,以前有人因为一些案件接触过分局,差点被他们的拖拉和慢节奏磨死。
    再有那‘全员养老’的名声,更是给东城分局冠上‘老弱残’、‘废物’的形象。
    即便此次碎尸案和海港特大走私案都有东城区分局的身影,不过都被默认成意外。
    季成岭正要再说的时候,有人过来喊:“季成岭,队长喊你过去。”
    “我这就去。”
    季成岭从同事围绕中脱身,来到队长办公室,一敲开发现里面不仅坐着刑侦支队队长,还有市局局长和副局长。
    他心一紧,抬头挺胸立即稍息敬礼:“孙局、季局、邢队,早上好!”
    孙局正喝着批发来的降压茶,闻言就举着茶杯盖、吐掉嘴里的茶梗说:“年轻人别太拘谨,放轻松、轻松点。来,过来。”他放下茶杯抬起头来,满脸褶子都在述说着慈祥无害:“小季啊,知道叫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吗?”
    季成岭犹疑的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没甚表情的副局和邢队,想了想便说:“您是想问东城分局在12.08碎尸案起到的作用?”
    “这孩子就是聪明。”孙局说:“那你就说说你对分局的看法。”
    季成岭:“挺好。”
    孙局:“详细点。怎么个好法?”
    季成岭:“分局每个人都很乐观、性格挺好,办事其实挺利落,而且勤快。如果有案件发生,他们就会加班加点,不完成工作就不会下班。分局大队里的老刑警,经验很丰富、配合默契。他们都是优秀、专业的刑警!”
    “这样,”孙局寻思一会,直接点名:“那李瓒怎么样?”
    一听李瓒这名字,季成岭当即正色,思索了一番便斟酌起用词:“他很出色、非常出色!我见过不少老练的刑警,他们靠不断的学习和从业几十年练就的魄力、眼力和敏锐专业的洞察力,可以从千丝万缕的碎片式信息提取出那么一点点极小的有用线索。他们是刑侦界的宝藏、国家刑警队的人才,而李瓒――”
    “他不亚于一名出色的老刑警。”
    孙局:“评价很高。”
    季副局微侧头去说:“说明能力还在,没退步。”
    孙局也侧过头,压低了声说:“太能惹事。我都快退休,还给我搞事!”
    季副局:“落你面子是不对。”
    孙局:“不是面子的问题,我也不是多记仇的人。”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回头就和蔼的问季成岭:“小季,你想不想去分局?”
    季成岭愣住:“您想把我调去分局?东城分局?”
    孙局:“去不去,取决于你。”
    季成岭想起东城分局的老曾、陈婕、王等人,最主要还有李瓒。
    他发现李瓒看似胸无大志、混吃等死,其实凝聚起整个分局懒散浮动的人心。他以他独特的个人风格和出众的能力,领导着被誉为‘养老院’的老弱病残分局刑侦办。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并不逊色于其他分局的东城区分局在外的名声会那么难听,更不明白为什么李瓒在市局里籍籍无名。
    明明他很出色。
    季成岭对东城区分局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他想知道原因。
    “我去。”他斩钉截铁的说:“我想去东城区分局!”
    孙局:“行,选个好日子就过去。今天和明天都是好日子。”
    季成岭:感觉到了语气里的迫不及待。
    孙局高兴得灌了一大口降压茶,然后笑容更加和蔼:“小季,你在校时成绩很优秀,实习期就碰到大案。等转正,再磨个一两年增添履历,你就能争取东城区分局刑侦大队队长的位子!”
    季成岭:“……”
    孙局……
    他真的不记仇吗?
    熟知孙局脾性的季副局和邢队喝茶,对此继续保持沉默。
    *
    季成岭被调到东城分局的档案和文件很快办妥,让分局众人见识到市局高效的处事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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