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那牌子也的确是青玉的。”玉茹想了想,“想来应当就是姑娘的了。”
青妩一手抓着衣襟,悄悄松了口气,“是,多谢娘娘。”
她见玉茹身边没有带着那玉佩,猜想一定是皇后娘娘不能确定是她的,就没让带过来。
这样想着,她主动道:“既如此,我随姑姑回去取一趟吧。”
玉茹却是怔了怔,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姑娘累了半天,就让姝红跟奴婢走一趟吧 。”
“这……”这会不会太没规矩了些,青妩有些犹豫。
玉茹却已经拍板定音,“就这样吧。”
她跟在皇后身边至少十年,一颦一笑颇有皇后的肃然,青妩只得点点头。
但回帐子的路还有一大半,青妩不太认得。
玉茹往身后招了招手,立马走过来两个护卫。
他们腰间挂着兵器,一身铠甲泛着寒光,青妩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玉茹轻轻勾了勾唇,对他们亮出手里的令牌,“我是皇后娘娘身前的人,这位是荣国公家大小姐,把她安全送回帐子。”
那两人对视一眼,“是。”
于是,姝红被玉茹带走了,青妩站在原地瞧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好半晌才轻声道:“走吧。”
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给她带路,腰间的长剑横着,背影小山似的雄壮,像是两个煞神。
青妩几次想开口,又有些怕。
没想到,这两人会带着她越走越偏,青妩看着面前这条陌生的路,不远处就是上午刚刚画出来的围猎场地。
虽然已经入冬,但还有许多灌木丛郁郁茂密。
再往前是少有人际的深林。
青妩立住脚步,余光瞟向四周,竟然空无一人,连巡逻的守卫都没有。
她心口发慌,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谁知前面的两人甚是机敏,瞬间转过身来,两道目光同时锁在她身上。
“你,你们是谁派来的?”青妩手心发潮,面上强作镇定。
没人说话,只有一阵凛冽的风。寂静中,那二人就如入了归山的猛兽,对视一眼,齐齐往前逼近。
一步,两步……
青妩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大脑空白了一瞬。
眼看着两人就要接近,青妩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回跑。
寒风扑在耳边,她的耳朵被冻得通红。
可她什么都顾不得了,那两个护卫人高马大,用不了几步就能追上来,青妩闭着眼睛,使劲往前跑,只要看见人,就会有人救她。
视线被隔绝,听力忽然好了起来。
身后的人好像没有紧跟上来?
她咬了咬唇,睁开眼睛,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去看,就听到耳边一道呼啸的破空声飞速擦过,一缕墨发被斩断,在半空中飘飘荡荡,落在脚边。
跟着一柄画着黄圈的柳叶箭狠狠钉在眼前。
身后是一道令人作呕的调笑,“小美人,我这腰上的箭,可不是吃素的。”
青妩听出话中的威胁,无力地停住步子,眼底铺满恐惧。
她的胸前起伏,下唇晕着一抹殷红的血珠。
她忽然很绝望。
眼前寂静荒芜,身后危机四伏。
为什么,总是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呢。
青妩手指掐进掌心,嵌出一道道青紫的月牙。她的神经绷得很紧,身后那两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想逃,却被那凌厉的箭意吓得不敢往前。
就在那两人即将碰到青妩的时候,远处的林子里忽然涌出来一拨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青妩认出其中有几个是太子身边的熟面孔。
果然,景修远走在最后,步子却迈得快,隔着老远都能看到他面上的焦急。
那两人被被景修远的亲卫制住带走,青妩一颗心回落,双腿发软,险些摔倒。
景修远一把拉住她,握在怀里。
她的手脚冰凉,而景修远手心很暖,好似冬日里的一团火,将僵硬的她一点点暖化。
景修远看着她,说:“阿妩,孤是来救你的。”
绝境逢生,青妩眼眶发胀,霎时涌出眼泪来。她从没有觉得景修远这么温柔过,也因此忘了挣脱景修远扣在她后腰上的手。
“殿下,还好有你在。”青妩认真地说。
景修远唇角微勾,满意地拍拍她的背。
美人还是乖顺些好,偶尔挣扎几下还算有趣,却不能太过放纵。
他看着青妩仍有些泛白的嘴唇,意有所指道:“以后就乖乖待在孤身边,如果不是你和孤闹脾气,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还好我及时赶到,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青妩好像还沉浸在方才的危险之中,她怔怔地点了一下头,“是。”
含着一点哭腔的嗓音如莺啼般令人沉醉,更遑论娇躯在怀,馨香柔软。
景修远不动声色地收紧手臂,喉咙发痒。
少女眼尾发红,好似桃花浸润了玫瑰酿,本就艳丽,如此更加勾人。
景修远握着她的手指,如捏着一片柔软的花瓣,酥麻的痒意顺着血脉直冲神经,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呼吸霎时重了几分。
他给亲卫使了个眼色,周围一圈人立刻散开将他们护在其中,且都颇为识相的背过身去。
两人被围在中间,景修远握着她的一截细腰,捻了捻,不想在克制。
他伸手勾住青妩的下颌,情不自禁地就要吻上去。
青妩不妨他这动作,下意识就要偏头去躲。
这一吻落在衣领上,景修远不悦道:“躲什么?阿妩,你早晚都是孤的人。”
青妩也不知道是在躲什么。
此处虽荒无人烟,但到底是幕天席地的。
她虽然早早就被指婚给太子,却是日日谨慎守礼,不敢逾矩半步。
前几日的被迫亲近恍若眼前,羞耻、难堪的情绪齐齐涌入脑海。
“殿下,不要。”她不想惹怒了他,声音很小。
却不知这样娇软的求饶不过是助兴罢了。
景修远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挣扎,幅度不大,却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有些烦躁,松开她,冷声质问:“你是孤的女人,我不过想亲你一下,你便做出这贞洁烈女似的模样,难道你不想嫁给孤?”
青妩摇头,“我,我只是有些怕。”
景修远的脸色稍缓。
但这一段时间来,他自觉对她已经足够纵容。
他没心思再惯着她,收回手,后退两步,冷声问:“现在还怕吗?”
青妩听出他言语之间的不耐烦,嗫嚅着不敢说话。
景修远只当她是默认,他抱臂立在原处,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既然不怕了,孤给你个机会,让孤满意。”
青妩自然明白景修远是什么意思。
他说得对,两人早晚会是夫妻,不过稍稍亲昵一下,此处又没有别人。
更何况,他刚刚救了自己。
青妩这样劝说自己,不由自主地就去看旁边背着身的亲卫们。
他们各个背着箭筒,木头似的戳在旁边,一动不动。
没有景修远的命令,他们是绝不会回头的。
青妩该放心的,却在视线触到某样东西的时候,脸色唰得变白。
荣国公方家和青妩的外祖崔家都是武将,青妩自小耳濡目染。
她不会骑马,却知道每年冬狩都有一个项目,是各皇子进场骑猎,最后比谁射到的猎物多。
为了不弄混各位皇子的猎物,军器监特意为每一个人锻造了形状不同的箭羽。
侍卫只能用普通的黑箭头。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在皇上面前争先的好机会,景修远自然也不会示弱,往年,他会把自己的特制箭羽分给亲卫,以此增加猎物数量。
今年也不例外,眼前这十几个人身上,都有几支形状相同的箭羽。
尖锐的柳叶箭,上面画着黄圈。
这应该是今年专供太子的箭,除了东宫,旁人绝不会有。
可是刚才,那两个行事荒唐的侍卫朝她射过来的箭,就是黄圈柳叶箭。
方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忽然在这一刻串了起来。
为什么姝红会被支走,为什么太子会出现得这么及时……
青妩紧紧咬住下唇,心口好像被一只大手揪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景修远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愣着不动,眼眶通红一片。
他拧眉,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