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李丘躺在床上,回想起方脸男人所说的话,不禁低低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他寻找的所谓的异兽,居然是一条狗。
对于这一点,他也隐隐有过猜测,只是没想到真如此之巧。
通体黄色的巨狼,这个巨字很值得琢磨。
巨本就是大的意思,比寻常狼大出一圈可以被称为巨狼,比寻常狼大出三倍也可以被称为巨狼。
那么这只“狼”,若是异兽,也就不一定是狼。
或许是狐狸,黄鼠狼,獐子,恍惚间被人认成狼不是没有可能。
和狼最像的还要属狗,尤其是去掉体型这一因素后,不凑近观察几乎难以分辨。
异兽如愿找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异兽是家养的,养它的人还颇为不简单。
江湖上常说,没事少到荒野乡村去晃荡,可能不知何时就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江湖上高手退隐江湖,多半都会选择荒野乡村。
这些高手退隐江湖,不是因为看淡世事,厌恶纷争,而是因为年纪渐渐大了,身体衰老,实力下降。
行走江湖免不了与人结仇,实力下降可能就会给仇人可乘之机,因此丧命。
所以实力一旦开始下降,代表退隐江湖的日子也就到了。
习惯了江湖的快意恩仇、刀光剑影,骤然回归平常生活肯定不习惯,但总比失掉性命的好。
找一个没有江湖人涉足的地方安度晚年,了此残生。
偏僻难寻,少有外人的荒野乡村无疑是上上之选。
这些人一旦退出江湖,肯定就不想有人再来打破他们平静生活,让他们被迫再踏入江湖。
换种说法,他们不想自己的下落传到江湖上,被仇人得知找上门杀死自己。
那么一般这个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打破他们平静生活的江湖人,就别想活着走出他们的隐退之地!
杀人灭口,才能保全自己!不要指望他们有恻隐之心会放人一马!
李丘现在就是摊上了这种事。
那个叫宋应庆的老头是一个退隐江湖的高手。
他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打破对方平静生活的“江湖人”。
尽管他从来没有踏足过江湖,但却身怀武功。
武功和江湖,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饭桌上,李丘试着和宋应庆说,自己是身怀武功,但并非来自于江湖。
宋应庆根本不信他,还出言威胁。
此时回想起来,李丘眼神凶厉。
对于这莫名其妙将要到来的凶险一战,心中怨气深重。
他冲异兽而来,这事本不至生死相见,奈何对方执意要杀他灭口。
既然如此,他也不怕做过一场。
江湖前辈、武功高强又怎样,他箭术也不是吃素的!
李丘心中正发狠时,忽然那屋传来一句埋怨。
“他给你银子,你怎么不收?!”
应该妻子晚上问起白天的事,方脸男人说到银子,她坐不住了,说话间才突然大声了些。
“他只是借宿一晚,我怎么能收他银子!”
方脸男人认为那样不好,妻子怎么不理解他,语气也有些冲,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当初我嫁你是看你老实,现在再看你是蠢得像头牛。”妻子带上了几分哭腔。
“又说这个干什么,你嫁过来我对你不好吗?”
方脸男人语气软了下来,似乎有点委屈和无奈。
两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应该是方脸男子开始劝慰妻子。
李丘心中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都不坏,妻子是好妻子,丈夫是好丈夫。
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生活困难难免吵架。
第二天一早。
院外,李丘牵着马。
“还是吃过早饭再走吧。”方脸男人挽留道。
“不了,我还有事。”李丘摇头拒绝道。
“那好吧,小哥路上小心。”方脸男人见李丘神情坚决,没有再留。
“老哥,昨晚叨扰了,再见。”李丘牵着马往卧牛村外走去。
他在昨晚住的那屋,藏了三锭银子,算作借宿和打听的报酬。
出了村,李丘骑上马,神情凝重,一路疾行,仿佛在逃命一般。
忽然道路一旁树林,缓缓走出一个老人,干瘦结实,扛着锄头,像一个平常的老农。
只是嘴边的冷笑,和双目流露出的杀意,让他看起来比强盗恶匪还要可怕。
李丘如见瘟神,脸色惊恐,狠狠一拉缰绳。
龙雀驹一声嘶叫,前身扬起,差些翻倒在地。
“怎么,想逃?”宋应庆眼神锐利,直刺李丘,冷声道。
李丘更加恐惧,慌乱狼狈去摸挂在马腹上的弓箭。
摸到弓箭,李丘眼底本来慌乱的动作忽然一变。
电光火石间,拉弓搭箭,对着宋应庆就是一箭!
利箭射空袭来,宋应庆脸色一变,急忙挥舞锄头,将箭挡开。
不待他松一口气,第二支箭已射到面前!
李丘跨坐在马上,眼神凶狠,手中不停,一箭接着一箭!
宋应庆没有半点喘息之机,只能不断挥舞锄头,渐渐有些难以抵挡。
险之又险,又挡开一箭。
他脸色凶戾,大喝一声,闪身将锄头向马上的李丘掷去。
咻!
李丘瞅中空隙,又射出一箭,后仰躲过锄头。
宋应庆一声闷哼,被箭擦中胳膊,留下一道血痕。
他看也不看,怒火中烧,大步流星直冲李丘。
退隐多年,平常生活,麻痹了他的心,竟失了警惕,让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
如此狼狈,他要用李丘的血来洗刷耻辱!
“小子,你激怒了我,我要活撕了你!”
李丘马背上直起身,眼看宋应庆已到面前,逃走已来不及。
他跃下龙雀驹,一拳向宋应庆打去,拳势凶猛!
“好胆!”
宋应庆冷笑一声,一手呈掌上托,一手鹰爪向李丘抓去,干瘦的手宛若铁条铸成!
砰!
内劲碰撞消磨!
李丘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被挡下。
宋应庆面目狰狞,一爪凶残地向李丘心窝掏去!
这一记若掏实,胸骨断裂,心脏被伤,他绝难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