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妩轻笑一声,“因为不熟,所以特地来找你商量该怎么合伙欺负我?”
贺知余道:“微臣不敢。”
李妩慢条斯理、装模作样烦恼叹气:“你不敢,所以云安说外面处处在传你蓄意报复我。”
“贺大人,撒谎不是这么撒的。”
“何况我不是什么三岁小孩,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骗。”
贺知余翻书动作一顿,转而合上手中的书册子,抬眼去看李妩。他面上一点思索的表情,思忖中问:“长公主殿下会因今日之事去找云安郡主的麻烦吗?”
李妩也问:“你怕我去找云安的麻烦?”
贺知余平静道:“殿下倘若与云安郡主不和,会让陛下难做。”
“我与云安不和又非一日两日。”
李妩不以为意的口吻说,“皇兄恐怕习惯多时。”
贺知余慢条斯理把书册子放回原处。
“郡主想来是玩笑之言,殿下太当真,总归不合适。”
李妩慢慢扯起嘴角,又笑了:“原来贺大人口中所谓的同云安不熟是这样能帮忙说情的不熟。”
“只是贺大人,我若要找她麻烦,让她难堪,方才便不会默不作声。你好歹是状元出身,连这也看不明白?”
“抑或在你眼里……”
“我是那般小气、喜欢斤斤计较之人?”
贺知余听出李妩话语中的恼意。
他看向她,见她冷冷一笑,眸含不悦,扬声吩咐车夫停下马车。
“今日长公主府的小宴独我一人享受。”
“贺大人请自便。”
李妩没有给贺知余开口的机会。
于是贺知余眼看李妩头也不回下得马车,她不做停留,脚下生风,快步而去,如同那一日他离开月漪阁花厅。
贺知余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但恰似那一日李妩的不做任何挽留,他没有去追李妩。
贺知余站在马车旁看着李妩隐隐辨得出淡淡恼和怒的背影,良久嘴角微翘。此处离长公主府已不远,吩咐小厮当归去暗中确认李妩平安回去了,他亦打道回府。
他知道她不会因今日之事去找李滢溪的麻烦。
在马车里对李妩说的话存着故意。
她这般反应,是不是意味着——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她也是在乎他所想的?
……
李妩独自回长公主府。
知晓她乃出门去请贺知余来府上的清芷见她回来,不时朝她的身后张望。
看得半天却再无半个人影。
清芷疑惑跟在李妩身后入得里间,听见李妩吩咐:“贺知余今日不来了,让人去吩咐厨房一声,不必准备那么多的菜肴。再让人去备下热水,我要沐浴。”
“是。”
清芷应声出去将这些事交待下去。
片刻折回里间,清芷行至李妩跟前问:“殿下,贺大人怎得不来?”
“难道他铁了心和殿下对着干?”
“没有。”
坐在罗汉床上的李妩笑一笑,“是我半道上扔下他。”
清芷愣住:“贺大人惹殿下不高兴了?”
她又去看李妩,未从李妩脸上发现任何的不快,有些不明所以。
李妩弯唇一笑:“想试探试探他。”
清芷倒杯热茶送到李妩手边,不解:“试探贺大人?”
“对。”
李妩手指扶上茶盏,自顾自说,“我有些怀疑贺知余的真正目的。”
她怎么会当真因着那么一点小事便同贺知余闹起别扭?
只是贺知余问她会不会找李滢溪麻烦的话太刻意,她便顺他的话假作生恼。
她同李滢溪自小关系不冷不热。
李滢溪眼巴巴找上贺知余去说那些话,倒是蠢得可爱。
但贺知余说对她没有报复之心、说传言不可尽信。
这些话可假,也可真。
这世上或许存在无缘无故的爱恨。
然她与贺知余之间,贺知余倘若恨她,却必然是由爱生恨。
便让她仔细看一看……
贺知余如今对她,爱有几分,恨,又有几分。
清芷没听明白李妩话里的意思。
正蹙眉思索,又听李妩问:“这些日子,京城里有哪些与我有关的传言?”
清芷连忙收敛思绪道:“这阵子京城里同殿下有关的流言分为两桩。一桩是贺大人极力主张大晋与鞑靼和亲,乃因想要报复殿下。一桩是,奚大将军回京也与和亲一事有关,且殿下当初去边关便是寻奚大将军,说殿下与奚大将军关系非同一般。因这些说法,又闹出一些诸如贺大人与奚大将军要因殿下起冲突的猜测。”
“奚明仲昨日回京,来过一趟长公主府,外面便已风言风语。”
李妩暗忖间轻抬下巴道,“恐怕是有人在背后作怪。”
清芷讶然:“这……”
“正巧我也最喜欢热闹。”
李妩搁下茶盏,眼尾上挑,笑得肆意张扬,“但不够,要更热闹些才好。”
外面的流言想来会传进宫里去。
在这个时候,她身边冒出来一个两岁大、生父不明却与她眉眼相像的孩子,自然会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李妩神色轻松屈指轻敲了下榻桌。
她对清芷道:“明日你随我带婉婉进宫去见一见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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