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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守在祝府的阮沁伊自然也知晓。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却没有精力再去观看丞相是如何被千夫所指的——那些曾经通过丞相这个中介跟他暗中结党营私的人,在觉察到丞相倒台的那一刻起,便一个个不要命地往祝府飞鸽传书,就连可能被祝笙给拦下来这种事情都顾不上了,一心只想找好下家跑路。
    她们这一通操作可是打了阮沁伊一个措手不及。
    这京城中的鸽子本来就不多,大多数都是往皇宫的方向飞。突然之间成群结队的鸽子往祝府而来,她们干脆直接到祝府面前叫门的了,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么?
    好在现在街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京郊刑场吸引过去,否则阮沁伊恨不得立马从祝府跑到这些人家里打爆她们的脑壳!
    看着落了一院子黑白灰相间的鸽子屎,阮沁伊脸上的礼貌性微笑再也掩饰不住,恨恨地将绑在鸽子上的信件一个个拽了下来,一眼扫去,全是废话。
    丞相是要倒了么?
    “那么大个头都已经掉到京郊刑场了,还用得着特意放个鸽子来问我?”
    丞相这事儿是祝将军下的手么?
    “建议随便在街上拉个人问问,你甚至可以得到整件事的始末!”
    我们日后跟着谁干?
    “你鸽子都飞到我这儿了,还问我跟着谁干?爱跟跟,不跟麻溜滚蛋,就你们这思维,难怪丞相跟你们飞鸽传书连个伪装都不做。”
    阮沁伊摇了摇头,将手上那令人糟心的信件揉成一团扔到旁边废纸堆上,扶额仰天长叹,“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仗着母皇的宠爱肆无忌惮,现在看看,她可能单纯是没有那个脑子……”
    “什么没那个脑子?”
    阮沁伊还在这边感慨这一帮子党羽的智商问题,祝笙的声音却突然从他身后传来,让他整个人不由得一惊,差点把自己经营良好的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形象给破坏了。
    暗暗将手上的小纸条塞在衣服缝里,阮沁伊给自己调出一副乖巧的笑容之后,这才转而看向祝笙这边。
    “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沁伊一脸惊喜的样子,乖巧地小跑到祝笙身边挂在她的胳膊上当一个粘人的大腿挂件,“我说这些鸽子呢,也不知道是从哪儿送信回来了,一个个都落在咱家院子里赖着不走。你看看这地上,不把它们都炖成汤都不足以解其愤。”
    既然这些鸽子们已经被祝笙撞破,那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不都给他送点这种不带脑子的问题么,那挺好,你们不带脑子的行为刚好让这些鸽子都被祝府的人拦下了,还是他费劲千辛万苦这才没让信件内容暴露,可惜了这一群无辜的鸽子,都进了祝府的五脏庙……
    这样的解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漏洞百出,更何况,地上还有那么一小堆被人蹂躏过后的纸团……
    “行,那今日的晚膳便是鸽子肉了,你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祝笙不打算去追究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只是顺着阮沁伊的话去陪他演一场戏,让他放下对于自己的戒备。
    至于这些来路不明的鸽子——
    既然阮沁伊都做出决定了,那它们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这京城中的一举一动如何能躲得过祝笙的双眼?
    祝笙往依旧挂在她身上的小孩侧脸处瞥了一下,脸上那近乎宠溺的笑意几乎根本掩饰不住。这些鸽子能进到祝府,就已经证明它们已经经过了层层筛查。
    那些不怀好意,居心叵测的信件早已被祝笙扣押下来。
    而至于那些真的有合作意图,并且脑子也在线的人,也由她派人先一步前去接触,在确定对方真的没有其他不轨意图之后,自然会让她重新跟阮沁伊对接上。
    也正因如此,最终落到阮沁伊手上的才是这些一文不值的信件。
    阮沁伊到最后也没有选择烹饪那些鸽子的方法,不过好在祝府的厨子自有自己的一套能耐,硬是将每只鸽子都做成了不同的风味,在阮沁伊点了两盘留下之后,剩下的那些都被分了下去,让府上其他人也来点新鲜的食材。
    只不过,尽管祝笙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去阻隔这些人去骚扰阮沁伊了,却依旧有疏漏的地方。
    比如说,月黑风高夜,自有人翻墙而入,试图与阮沁伊夜半幽会。
    没奈何,祝府的防御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高墙大院,她能从外面翻进来,却根本未曾料到自己在迷了路想要翻出去之时直接被一众长矛给插在了墙上。
    “裴大人至少选一个不那么显眼的方式进来不行么?”
    祝笙披着披风出现在守卫身后,看着被一众长矛卡在墙上一动不能动的人影唉声叹气,好心地给闯入者传授经验,免得对方下一次再重蹈覆辙。
    “夜半行窃,辟巷杀人,非为计也。”
    祝笙迈步上前,将横亘在裴雨脖颈旁边的长矛挪开,“裴侍郎夜半翻墙而入,我这府上黑灯瞎火的,万一裴侍郎摔着磕着了,算谁的?”
    “再说了,”似乎觉得一句不够,祝笙摸了一下墙上被裴雨蹬出来的鞋印,惋惜道,“这可是我驻边回来后新刷的白墙,裴侍郎这一脚给我蹬脏了,打算怎么赔偿?”
    祝笙决口不提裴侍郎翻墙而入的目的,反倒是抓着她翻墙这件事儿一损再损,硬是让原本还有些理亏的裴雨眉头眉头紧皱,连逼迫在她脖颈旁边的长矛也顾不上了,愤愤跟祝笙对着吵了起来。
    “要怪也只能怪你这祝府的大门太难进了!”
    裴雨恨恨回头,确定阮沁伊真的站在人群最后看热闹之时,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与六皇子两情相悦,祝将军横刀夺爱便罢了,如今却又将六皇子困在祝府软禁起来,难道就不怕我告到皇上那里,让天下人评评理么?”
    这话一出,别说离她最近的祝笙了,就连躲在人群最后的阮沁伊都不由得额角挂上几根黑线。
    是谁当初在酒楼里对他冷嘲热讽的?
    那时候还都是跟丞相搭伙的人呢,都没见她有几分忍让,现在倒想起来过来攀扯关系了,没门!
    好在裴侍郎也不是贵人多忘事的类型。
    就在她这一番说辞言罢之后,酒楼中的记忆仿佛顷刻间再次回到了她的脑海。下一秒,方才还情深义重的人立马挂上了一副懊悔的神色,“当初是我不懂我的心,这才伤害了六皇子幼小的心灵。就连被关进诏狱里的囚犯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难不成祝将军您忍心让我这么快就被判了死刑么?”
    裴雨变脸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身边人还没从她上一部戏中抽离出来,蹙起的眉头硬是皱的更紧了几分。
    与此同时,站在人群后面的阮沁伊却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气愤地扒拉开挡在他面前的守卫,怒气冲冲地从自己衣袖缝中抽出一张被捏的不成样子的小纸条,直接拍在了裴雨脸上。
    “这个问我以后跟着谁干的是不是你?”
    两盆鸽子肉下肚,阮沁伊也回味过来了这些信件中的问题。
    丞相那一支上的党羽并不仅仅是这些没头脑的家伙们,剩下那些人的信件都没有送到他手上,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祝笙给拦了下来。
    怪不得自己那拙劣的借口可以蒙混过关。
    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蒙混这件事。
    原本他半宿都没睡着,正愁应该怎么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儿说破,日后在祝笙面前还是听话贴心的乖宝宝,却没想到,这深更半夜的,机会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裴侍郎,打着丞相的旗号就看不起他是吧!
    刚好,现在到了公报私仇的时候了!
    “还问我跟着谁干,现在这情况还不够明朗么?”
    阮沁伊眉头一挑,转而自动缩在了祝笙怀中,“丞相是谁搞垮的,咱们就跟着谁干!”
    祝笙对于朝政之事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即便有了京郊的那些帮助,也只能说是祝笙顺手一做罢了。
    而现如今这种状况,刚好可以给祝笙来一个赶鸭子上架!
    光是他一个人在吹枕边风怎么行,那必须是朝野上下都齐心协力将祝笙推上位才行。
    这天下原本就公认的被祝家掌控着,如今他要做的也不过就是把这个一直隐藏在背后的家族推到人前,让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好好看看这国家应该如何管理罢了。
    如此行径,也算不得过分吧……
    裴雨是做惯了曲意逢迎之人,如今阮沁伊的话语一出,她便立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顺着他的话便继续说了下去。
    “六皇子说得对,这位置原本就应该是能者居之。”
    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小心翼翼将依旧离她脖颈不远的长矛继续往远处推了推,“依我看,当今京城之中,祝将军若是说自己不适合这个位置,裴某就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更为合适的人了!”
    “打住。”
    眼看这两个原本应该水火不容的人一唱一和愈发配合,祝笙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们这二人转,插播了一条郑重声明。
    她抬手将凑到身边的阮沁伊揽入怀中,挑眉道:“丞相被问斩是因为她派人刺杀六皇子,下令便宜行事的是皇上,与我祝某人何干?”
    朝堂这大泥沼,谁愿意去谁去。
    谁不知道现如今的朝堂在女皇的圣明统治下满目疮痍,谁接手就是谁想要继承这个烫手山芋。也就是阮家的那几个长在深宫的娃娃们从小耳濡目染被女皇给洗脑了,为了这么一个位置斗得你死我活。其他的,你看谁愿意管?
    她还没玩够,可没这个兴趣去接手这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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