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交代给祝符的事情自己从来都不会去过问,因为知道祝符的能力,故而根本不会去过多关注那些,倒是没想到,只是一个疏忽身边人便出事了?
她知道阮浛慕对于祝符那隐隐约约的感情,知道他必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假。
“她并未有跟我联系。”
凝眉走到阮浛慕身边,祝笙看着阮浛慕双眸之中因为听到这句话之后泛出的紧张,当即便要跟阮沁伊吩咐一句让他用一下他那些情报网去找人。
只不过,还不等她把这件事给安排好,呆在女皇身边的侍女已然顺着人群 聚集的动向找到了名声大噪的两人,拿着新鲜出炉的圣旨宣读起来。
“因日前六皇子阮沁伊行为不检点,朕以为其配不上大将军祝笙,故取消二人婚约,并责令六皇子阮沁伊在宫中禁闭一月反省自身,时刻施行,钦此!”
祝笙有她自己的身份加持,在听圣旨的时候连下跪都不必。
但身边人就不一样了,大庭广众之下黑压压跪了一片,原本过来看热闹的人硬是将女皇这纸无缘无故便放出来的诏书也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心中各种想法都升了起来,有的甚至还想要偷偷去看看两个当事人的反应,不过又很快被身边人按住了。
“是么?”
圣旨宣读完毕,本应到了接旨的环节,但两个当事人却连一个有所动作的都没有。
祝笙是盯着那明黄色的甚至面色不善。
至于阮沁伊,则是直接被祝笙抬手从地上拉了起来,直接将人塞在了自己身后,全然一副不打算让他接旨的架势。
“既然是送到我这边的圣旨,”祝笙下颌微抬,看着侍女的眸中带着讽刺,“依照规矩,难道不应该是女皇亲自递到我手上的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这里狐假虎威了?”
她知道女皇必有一日要毁了之前的约定。
但是,她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难不成,是她没注意到的什么地方,有什么悄然发生的事情推动了女皇的意思,这才让她突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想要阻止阮沁伊和她的势力逐步扩大?
“奴婢只是个传话的,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奴婢。”
宣旨的侍女也算得上是进退有度,即便在祝笙这样的言语嘲讽之下,她也依旧只是低头顺耳地跟祝笙解释,随后又将圣旨往祝笙面前递了些许。
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是收获了祝笙一声冷笑。
上好的锦帛做成的圣旨被祝笙轻轻接了过去,随意拿着已经卷好的圣旨在指间打了个圈,只听撕拉一声,那象征着皇权的锦帛就这么被祝笙撕成了两半。
她知道是什么问题了。
当日她与阮沁伊一同前往赤县,女皇便不顾一切安排杀手想要将他们二人的性命了结在归途之上。那日她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还损失了那么多人力。
如今换了祝符,想来是折损了更多……
也正因屡次叁番无法得手,再加上她这几日在京城中的走动,阮沁伊这些时候在大街小巷中有意识地为自己正名,可不就是在女皇那原本就积攒已久的杀心上再添上几桶油水么?
“不必你特意传话,我现在就带着他去觐见女皇。”
言罢,祝笙冷哼一声,拦腰保住阮沁伊将其抱到马上快马加鞭阴沉着脸往宫里赶去。
她要去问问,女皇到底把祝符怎么样了!
阮浛慕作为一个顺利在皇权斗争中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的人,早在圣旨念完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他本来只是拿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并不想在皇权争夺之中染上太多鲜血。
但说实话,女皇这行为是真的愈发没有自知之明了……
看着祝笙带着阮沁伊驰骋而去的背影,阮浛慕的嘴角突然溢出一丝笑意,转而往城门方向而去。
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在这里遇到带着阮沁伊回来的祝笙。
皇宫中巍峨依旧,倘若不是身处其中的人,根本觉察不到这华丽外表之下暗藏的腐朽和扭曲。祝笙本就有不用下马的特权,往日那是为了给女皇面子才意思意思,现在既然女皇都已经不知自己到底在什么位置了,她也没有再下马的必要。
嘶鸣声一路延续到御书房之外。
女皇显然对于祝笙的到来早有预料。
毕竟她也知道祝符对于祝笙的重要程度,但祝笙带着阮沁伊一同出现在御书房,这倒还真是她没有想到的。
据她所得的消息,阮沁伊在做那些暗中的事情之时,祝笙从来都不曾在场。故而她可以合理推断,祝笙根本不知道这个小崽子里面的心到底长什么样。
她本以为祝笙回京那天看上阮沁伊是因为想要将他当成床上用品,但没想到祝笙对于阮沁伊就倒是有求必应,任由阮沁伊利用她的势力去暗自发展。
这可不行!
不良影响必须即刻制止,正好祝符这里出了问题,祝笙根本不会觉察到这封突如其来的解除婚约的诏书有什么问题,稀里糊涂领人回家,此时更是稀里糊涂放人离开。
孰料,祝笙竟然带着阮沁伊一同前来了!
难不成,是还没玩够?
“皇上有这个心思去照顾我手下人的行动, 倒不如多花一些时间去处理一下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们。”
祝笙甚至连一个基本的问候都没有,直接敲着女皇面前的几案皱眉说道。
听到这里,原本还在纠结祝笙与阮沁伊的关系的人立马放下心来,就连原本有些皱起的眉头都跟着舒展开来。
“并非朕想要插手。”
女皇悠悠然从一堆奏折中精准抽出一个递到祝笙面前,“祝将军不如看看下面人家呈上来的证据?祝副将在地方祸害百姓,倘若不是有万民书在此,朕也不会越俎代庖去管这种本应该是地方官员处理的事情。”
一张皱巴巴的纸在祝笙面前展开。
女皇说的不错,那确实是一张万民书。
只不过,谁又知道这张皱巴巴的万民书又是如何的来的呢?
那些用来蒙骗别人的伎俩随便糊弄糊弄那些不懂的人还可以,但让她这么一个曾经亲眼目睹 那边的场景到底的人又如何会相信?
咔擦一声。
利刃刺破桌面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响起,让原本就躲在祝笙身后的阮沁伊跟着抖了一下。只不过,那双透过祝笙肩头往事发中心看去的双眸中显然慢慢都是好奇。
不过是找个最为安全的姿势看好戏罢了。
“既然女皇您这双眼睛已经开始认不清事实了,那不如也就势剜去如何?不知女皇可还记得那个因为您的一纸诏书失双眼发配偏远封地的孩子?您难道不想体验一下他的生活么?”
锋利的匕首将几案上戳了个洞。
那张皱巴巴按满了掌印的请愿书也跟着被祝笙插在了几案上,依旧随着方才被刺穿的动作舞动,甚至因为纸张被蹂躏太过,有了几分想要碎裂的架势。
祝笙这话让女皇蓦的瞪大眼睛跌坐下去。
她还记得那个被她赐了目盲之后发配边疆封地的皇子,每每午夜梦回,那人便要顶着两个血肉模糊的空洞眼眶来她梦里哭诉,甚至偶尔她情绪波动打了,那人还要扑上来与她同归于尽。
但是……
但是,谁让他当时挡了二皇女的路呢?
她精心培养出来的下一代储君,只要她还活在世上,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对她的绝对地位产生动摇!
“您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想您这双眼睛看到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祝笙双手撑在几案上凑到女皇面前,顺道还将自己对她方才当中宣发下去的那道圣旨内容进行了完整而又严肃的回复,“还有,圣旨我已经撕了。早在他踏入我祝府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人了。既然是我的人,一举一动又怎么会受到你的束缚?”
言罢,祝笙甚至都没有看女皇那已经气到发黑的面容。
锋利的匕首还留在几案上,而她早已揽着阮沁伊大摇大摆往御书房外面走去。
这些争权夺利的破事儿她本来不想管。
但——
祝笙往缩在她怀中的人发旋上看了一眼,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倘若她真的再这么放任下去的话,还不知道那些黎民百姓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怀里的宝贝既然一直都想要将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她没有理由不帮他实现愿望。
“你一会儿想去哪儿?”
祝笙将人抱上马,打马往宫外而去。
马匹的步子并不算太急,她需要先把阮沁伊安顿好之后再去赤县那边寻找祝符的身影。她对于祝符的能力很有信心,即便她真的遇上了百人截杀,即便无法战胜对方,也可以找到空隙从那种危险的环境中脱离。
至于她没有同自己联系这件事……
想来是现在不太方便。
“我既然是归姐姐管的,那自然是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阮沁伊转头在祝笙脖颈上蹭了一下,“姐姐不是想要去赤县找祝副将么,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过去吧,我让陈安把那边的信息收集汇总之后给我们送来。”
终于到了可以用他的势力帮助姐姐的时候了!
阮沁伊从怀中拿出一张小纸条折成了一个特殊的形状,吹哨引来一直鸽子将纸条绑了上去。
他跟那些更加高层一点的机密人员通信从来都是用暗号的。
至于先前被祝笙拦下来的那些手忙脚乱,其中有一些是他的废子,还有一些,是当时对于祝笙的试探。
方才御书房中的一系列事情已经让他明确得知了祝笙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更为私密的东西便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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